双管齐下,张霏霏再度进入了手帕中的世界。
一睁眼,便是亭台水榭,兰花的芳香窜进了她的嗅觉之中。
紧接着传来的,是熟悉的声音。
“你来做什么?”
放眼望去,雕栏画栋、装点得很是精巧的连廊尽头,就有一方凉亭。
凉亭中有两个人,站着说话的那个正是高玉绳,但张霏霏无法从他的脸上判断究竟过去了多久,因为他的脸与之前没有任何差别,岁月已然无法在他的躯壳上留下痕迹了。
此时他神态中有一丝不悦,背着手,居高临下的看着坐着的另一个人。
她的视线跟着移了过去。
那人身着黑披风,她面色一紧,这是看见了关键人物了。
神秘人给自己倒了杯茶,又自顾自的喝茶,语意深长,道,“高班主的小日子,过的挺悠闲的嘛。”
高玉绳懒得费劲跟他绕弯子,直接问道,“你什么意思?”
他也不急,语气平平,道,“我是怕高班主被这日子里的安逸冲昏了头,再不愿迈开步子,把自己的事业推向更极致巅峰的位置。”
“我自有我的安排,”高玉绳甩了甩手,讲理道,“我从未忘记过,我能为阿山哥报仇、我能收养夏儿、我此时此刻能站在这个世界之中……这一切的力量,是你给我的,所以我尊你、敬你,也谦让于你、听命于你。”
“但是你助我那日也说过,关乎京剧一事,你不会插手、干预我的决定,可是你如今屡次要我所为,皆违背我的理想。京剧的传承发展,我自有主张,若你还要执意如此,我……!”
他瞬间捏碎了手中的杯盏,以此打断了高玉绳慷慨激昂的言论,杯盏化作粉末,飘散在风中。
“你要如何?你要与我翻脸不认人?哈哈哈哈!”他放声大笑,张狂至极,接着道,“月宫,翅膀硬了,想脱离我的掌控,自立门户了?”
“漂泊无依之人,习惯了为自己多做一重打算,虽然到现在为止我都是依附于你的力量,可我也不是全然没有摸索其中的门道,若哪一天离了你,我也不会出现任何问题。”高玉绳想起自己的底牌,稍稍平静了一些。
他语调微扬,问道,“你就不怕我杀了你,让你彻底的消失?”
高玉绳答道,“我既然有胆子今天把话撂明白了,便是有几分与你对上的把握。你若还要为难,你我当分胜负。”
张霏霏不禁腹诽,高玉绳究竟悟得了什么样的力量,竟敢光明正大跟这人叫板了?
僵持了片刻,神秘人不紧不慢的敲了敲桌面,语气里还多了一分愉悦,道,“很好,我看得出,你底气十足。”
“要我今后不再纠缠你,也容易,我给你的力量权当赠给你了,只要你再帮我一个忙,从此以后,京剧之上,你做任何决定,我都不会说半个不字,更不会强行参与其中,如何?”
高玉绳思索道,“什么忙?”
他道,“很简单,帮我写一阕戏词即可。”
还未等高玉绳考虑,院内就传来了青年的声音,唤道,“父亲!我回来了!”
轻风拂过,神秘人刹那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闯入画面的青年不是别人,便是高槐夏,他身着学生服,斜挎一个布袋包,包显然没扣紧,里面一二本书还随着他欢快的步伐探头探脑的。
从年龄上看,这时的他还不到二十。
高玉绳顺手拄起了拐棍,体态看上去颇像一个小老头。
他忙应道,“哎,回来了就好!”
哪怕是处在画外的张霏霏,也觉得这父子间若是能一直如此下去,倒真的很不错。
高槐夏扶着他的胳膊,絮絮叨叨的开始分享些学校里发生的事。
随着声音的模糊,画面也扭曲起来。
一道金光闪过,她看见一盏小小的台灯下,高玉绳手中执笔,苦思冥想了一番,复又落笔。
不知是不是距离的原因,那剧本上写的什么她看的不是很清楚,只依稀的看见了几句——
“……惠能没伎俩,不断百思想。”
“……行矣阐文化,天子正当阳。”
“……宫闱九重乐,风俗万方同。”
“……习惯若性成,疾难破沈痼。”
再往下,她便只看见了一个‘旧’字,就再也看不清别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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