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谦脸色涨的通红,他没有想到林冲、杨志竟是如此想的,还这么直白的说了出来。他还以为这层薄纸还要日后由他来捅破的呢?而且林杨二人如此的有‘大局观’。
幸福来得太突然,而那秦明、索超、刘唐、李逵几个明显有些懵愣。
陆谦沉下心来,他不能做一个‘久蓄异志’的心机深沉之辈,他要表现的震惊,要表现的毫无如此想法。就像中国历史上有个说法叫‘劝进’,事实证明,当了女表子还想立牌坊的人不仅仅是女人,男人也是如此。只是他本人演技还不到家,最后也只能表现的如同懵逼。
但凡事儿都要有度,被震惊很正常,可要是被‘赶鸭子上架’,那就是丢人了。陆谦的懵逼慢慢变成了沉思,军帐内所有人都屏住呼吸,就是李逵这种没心没肺的浑人,都闭上了嘴巴,静静地等待他的决定。
那答案是显而易见的!
陆谦脸上炙热的潮红不曾褪去,神色却仿佛是一个巨大的表情舞台,集忐忑、紧张、恐惧、亢奋与野望,种种复杂的神情都混而为一,最终变成了一股坚定。
是的坚定,这个过程,这个表情,对于现下的他而言,还是做得到的。
然而在林冲、杨志众人的眼中,那却自然而然的是他已经下定了决心,坚定了决心。
“教头与制使说的好有道理,一旦淮西、江南兵势暴起,天下确是有板荡之危。宋室为了据保江山社稷,与我等苟合暂做安抚,好施力于江南、淮西,乃属必然。”陆谦在“坚定光环”之外,慢慢的又透漏出一层“老谋深算”光环。
“大军动身,数月中靡费钱粮数百万贯,悉属平常。而今江南淮西有乱,齐鲁又有我梁山泊,所能榨取者,只中原、河北。而今日官场又污黑漆暗,吏治腐败透顶,朝廷加一文,路中经略便能加两文,州府太守便可增至三文,落到百姓头上便会是四文、五文,乃至更多。如此天下大乱就近在眼前。”就便如明末的时候,或是民国的时候,可不都是如此。
中央加一文,落到黎民百姓身上便是加五文、十文,而如此做的后果,只能是反将本来安分守己的黎民赤子迫的走投无路,最终只得揭竿而起。
林冲杨志的如此分析,除了李逵这浑人搞不明白其中奥妙,便是刘唐都听得明白。而也正是听得明白才能懂得其中的莫大可能,赤发鬼现下里都变成了赤面鬼了。现下陆谦却是把话说的更明白直了,就是那黑旋风都听明白了。
“摩尼教于江南经营日久,且江南百姓苦花石之祸久矣,一遭乱起,不说聚兵百万,十万数十万却是可能。如此可非是三两月便可平定。朝廷靡费钱粮日巨,天下动荡便就日深……”
“我梁山泊成就大事伟业之可能,便也就更多几分。”陆谦不纯粹的是在表演,他的眼角抽动着,这也是他内心感情的真实反映。
穿越两年了,在绿林江湖中打滚翻腾,现下他终于有资格‘观天下’了。
“那一日尚且久远些,我等还当瞩目时下,且行且看。如真有那一日,天与不取,反受其咎;时至不行,反受其殃。这天下至尊之位,也非是只姓赵的可以坐一坐的。”
“我陆谦是何为人,众兄弟都清楚,如有那一日,兄弟们功爵名禄,尽都相得,无敢相负。”不过眼下各位还是暂且偃旗息鼓。这种思想若是摩尼教人知道了,必然会有警惕的。事实上那高玉头顶的气柱已经是淡红色了,陆谦都看在眼中的。
是以,这次的聚会只是一场寻常的军议,休说是军中的摩尼教之人无有察觉,便是军中其他头领也尽数不知情。李逵这天夜里都嘴巴张的大大的,高兴地合不拢嘴。他现下家中只有一个老娘,他那哥哥与他终究尿不到一个壶里,来到梁山泊直言是进了贼窝,当即就要拔腿走。事实上那李达,也有一把子气力,待在山寨里即便不愿意厮杀,也到处是职位安排他。但李达一心要走,陆谦只能奉送去纹银百两,算是扣取的李逵薪俸,叫那李达自便离去。现下里只知道这人去了应天府。
黑旋风面上半点不显,可是人都知道,他对此事是耿耿于怀的。他大哥与他分道扬镳,那原因就是因为他是匪是寇。可要是有一天,他摇身一变从贼匪草寇变成了开国功臣,变成将军,黑旋风和他哥哥又会怎样呢?只要一想到他哥哥那时的表情,李逵美的那嘴巴就都合不拢了。
夜色已经笼罩了大地。漆黑的夜空里悬挂着一轮皎洁的明月,一颗颗星星像亮晶晶的宝石缀满夜空。弯月倒映在不远处的广济河里,奔腾了一天的河水在月光清辉下,显得格外的安宁。
时迁引着几个手下悄悄的向着四通镇摸去。
次日清晨,万籁俱寂,天渐渐破晓,淡青色的天空镶嵌着几颗残星,大地朦朦胧胧的,如同笼罩着银灰色的轻纱。东边的天际已微露出蛋白,一丝儿像是浸了血的红渲染其中。
乳白色的轻雾弥漫整个战场,笼罩着整片沃野,也笼罩着四通镇。一夜之间已经变得面目全非的四通镇!
一栋栋房屋被拆毁,砖瓦木料全部用在加固防御上。期间少不了杀戮,谁能看着自己的房屋被拆毁而无动于衷呢?
冷冷的风能吹散了鲜血的味道,却无法带走四通镇现下的满目苍夷。
丘岳等六将一夜都没有谁,唯恐梁山军夜里偷袭,宋军士气都要低落到极点了。他们是真怕夜里梁山军一阵鼓噪,就叫三万官军不战自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