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耀辉就去拿药。
拿了药回来,于尘已经在医院的走廊里溜达,盯着一个穿着军绿色衣服的男孩发呆,眼神一直随着他的身影移动。
那个男孩长得好看,就是笑着,也有一种冷冷的酷劲。
“盯着人家看啥,人家又不认识你。”于耀辉说。
于尘就不再继续看。
于耀辉倒了水给于尘吃药,一次性的软软的塑料杯,于尘拿在手里把握着力道,怕捏扁了要洒一身水。
仰着头,几个白色的药片咽进肚子里。
然后看见于耀辉拿着盐水瓶子,还有一次性的输液器。
“还要挂水?”于尘说,“我想挂水。”
不知道为什么她有些害怕了。
“来都来了,药也拿了,不挂水人家让你走不?”于耀辉说,“药都吃了,你挂了水赶紧好,别让我操心了。”
于尘就不知道怎么反抗。
跟着于耀辉进去一间屋子里挂水。
这间屋子里吵吵嚷嚷,挤满了挂水的人,四排铁做的椅子,中间两排,还有两排靠墙摆着,冬天里透出冰冷的味道。
椅子上,一些破旧的,脏兮兮的,或碎花或军绿的小棉被,稍微增添了几分人情味。
“你坐哪儿?”于耀辉问。
于尘选了门口一个没人的位置坐下。
于耀辉扯了棉被,盖住她的腿,手伸出来放在棉被上,撸起袖子露出小半截胳膊,就有护士过来,用橡胶带绑紧了于尘的手腕处。
于尘瘦弱,手腕也细。
被橡胶带紧紧一系,随时会断掉的可怜。
“扎左手吗?”于耀辉有些犹豫。
左手是天使,右手是魔鬼。
不知道为什么,于尘忽然冒出这个念头。
好像她的身体是两极分化的,一半沉眠着天使的灵魂,另一半长眠着魔鬼的灵魂,始终在争执和抢夺,却被什么力量压制,彼此不能互相战胜。
“左手血管粗,药下去的快。”护士说。
然后她下针。
于尘的心里带着恐惧,不知道为什么她预感一定会很疼,但是幸好并没有,只是针尖刺入了皮肉,像蚂蚁咬了一口。
于尘松了口气。
下一刻,护士开了输液器上的流速控制器,一瞬间,药水就往于尘血管里涌去,于尘猛然瞪大了眼睛。
剧烈的疼痛一瞬间席卷全身。
从药液注入的地方,好像硫酸被射入体内,狠狠腐蚀着骨头一样,巨大的疼痛将她包裹起来,连灵魂都忍不住战栗。
于尘的意识一瞬间失去,嘴里发出惨叫,根本无法控制的,歇斯底里。
“啊!God!God——啊——痛!饶了我吧!God!太痛了,太痛了……救救我,救救我……G——o——d——”她拉长了嗓音,呼唤着天上的父,声嘶力竭的,五官因为痛苦而扭曲成一团,大张的嘴巴里发出痛哭的惨叫。
这种不受控制的惨叫,她根本无法停止。
手背上,那种剧烈的痛侵吞她的意识,似乎身体里有什么在被杀死,被注入血管里的药液毒杀。
一声又一声,吓坏了周围的人。
为于尘扎针的护士,更是被她吓呆。
“还愣着干什么,赶紧拔了啊!”于耀辉说。
护士没有动,他推开她,自己着急的拔下了于尘手背上的针头。
下一刻,于尘的意识回来了。
她的惨叫已经停止,但是眼睛里不断的有眼泪流下来,汹涌不尽的,似乎承担了全世界的悲伤一样痛苦。
“不要杀死我,求求你们。”她说。
“我还想,再见他一面。”她哭泣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