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淅淅沥沥冰冷的雨水一刻不停地敲击着萧菀青的车窗, 一滴滴, 洒落进了萧菀青的心里, 让她, 冷得脸色苍白。
她急促地咳嗽了两声, 眸色里, 是满满的受伤与疲倦。
林羡一直在骗她。
她却一直都没有发现。
她知道她不该想, 不该回忆。可她就是不由自主地想起了曾经,想起了那时候颜佳相信了她母亲的病情后,瞒着她,见了一个又一个相亲对象时自己蠢笨的毫无保留的信任。
直到颜佳都准备订婚了, 她才从别人的口中知道:原来,她的爱人, 一直瞒着她在相亲呢。
呵……
可怜自己还心疼她的早出晚归来回奔波,在家里每日煲好汤水让她送去给她母亲, 妄图能够让她母亲看见自己的真心, 缓和自己与她母亲之间的矛盾, 好让颜佳不那么为难。
喜欢一个人, 就会忍不住慢慢地放开自我,全身心地去相信那个人, 把自己心里,最柔软最容易受伤的那一部分毫无防备地袒1露给对方。
而对方的人的欺骗, 就像是一把尖刀, 捅入你本该最坚硬如今面对着她却最柔软的地方, 让它,鲜血淋漓。
萧菀青觉得心里有点闷痛,更多的,是害怕。
她知道林羡这个阶段隐瞒欺骗她,不可能是因为感情的转移。可是,林羡对她的欺骗让她意识到——林羡,这个她一直觉得纯粹干净的孩子,也是有可能欺骗她的。
而自己,一点防备都没有。
她紧抿着唇,望着不停左右摆动的雨刷器,来时路上眸中曾满载的的暖意与柔情渐渐褪去,只余下一篇幽幽暗暗,平静如湖。
林羡搭着夏之瑾的车回到家的时候,萧菀青照例在客厅等待着她。她一点都没有发现萧菀青的异常,如往常一般,在玄关换了鞋,哒哒哒地跑到了萧菀青跟前。她书包都没来得及放下,就眉开眼笑,热情地在萧菀青唇上啄了一口:“萧小菀想我了没有?”
萧菀青看着女孩近在咫尺的清澈双眼,心上有疼痛一闪而过。她牵起嘴角,没有回应林羡的问话,状若不经心地欲擒故纵问她:“今天回来地好像比平时早了一点,是下雨天老师提早下课了吗?”
她认真地注视着林羡的双眸,企图看清平日里,她因为过于信任而没有发现的女孩可能露出过破绽的蛛丝马迹。
果然,她发现了,女孩在她自然的问话下,怪异地微微愣了一下,有些许慌张和不适在她的面容上闪过。
林羡今天早回来是因为家教的家长感谢她和夏之瑾来补课后,她们孩子期中考进步了,所以两家家长一起请了她和夏之瑾吃了一顿饭。饭后,她们上了一节课就回来了。
很快,林羡就恢复了从容的模样。她顺着萧菀青帮她做出的解释,回答道:“恩,对呀。”她有模有样道:“同学们看雨越下越大了,就有点躁动,老师见课也上不下去了,时间差不多就放我们走了。不过特意叮嘱了我们,要小声一点,不能影响到别的班级。”
“羡羡,你是在庄跃楼上的选修课吗?”萧菀青静默了片刻,突然又发声问道。
林羡不知道,萧菀青心里多么期待,期待她的坦白。她祈求着:羡羡,求你心虚一点,慌张一点,让我,多相信你一点。
林羡因说谎而紧张的心情却已经慢慢开始平静下来了。她眨巴眨巴眼睛,像是真的一样,落落大方地点头道:“恩,是的呀,怎么了吗?”
萧菀青抿唇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的眼睛,凝望着她依旧澄澈的眼眸。片刻后,她低垂下了雪白的脖颈,敛下了眼里一片的死寂与失望。
林羡,装得好像。
有一瞬间,她甚至因为难过与害怕,禁不住怀疑:有一就有二,林羡,有没有……
只是这样稍稍一想,萧菀青就心疼地难以自已。她连忙止住了自己这样过分的恶意揣测,理智地告诉自己,这样想,对林羡并不公平。
她抬起头,牵强地对林羡笑了一下,回答她道:“没什么,我只是想起以前上学时,那里的地势有点低,雨稍微下大一点,就会积水。”她双手交握了一下,而后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关了电视,一如寻常道:“羡羡快去洗澡吧。”
林羡不疑有他,蹭了蹭她的头道:“好,那我先去洗澡啦。”
可她转过身子,刚走没有几步,萧菀青忽然又急促地叫了她一声:“林羡……”声音,好像低哑得有点奇怪。
林羡回过身,就看见萧菀青侧着身怔怔坐在沙发上,凝望着她,面色有点奇怪。
可半晌过后,萧菀青却只是平淡的叮嘱了她一句:“浴巾我帮你换了一条,已经放在浴室柜子里了。”
林羡蹙眉摸了一下后脑勺,总感觉,萧阿姨应该不是想说这一句话?但她狐疑地又看了萧菀青两眼,萧菀青脸色又很正常了。她有些不安地点了点头,压下了心中的疑惑。
回了房间,她把口袋里的校园卡公交卡手机都掏出来放在桌上时才发现,原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她的手机关机了。
林羡取了手机自若地在书桌前坐下,而后连接了充电线,一边充电,一边给手机开机。
一开机,过了没几秒,手机就疯狂地振动了起来。好多条都是来电提示,告诉她在关机期间,萧阿姨给她打了一次电话,陈芷给她打了十一次夺命连环call。
林羡有些莫名其妙,陈芷找自己应该是有什么急事吗?她怀疑地继续往上翻,就看到,陈芷还给她发了许多条短信。
她本是噙着一点笑意的,待她打开短信,看清短信内容,笑意,顿时荡然无存。
下一秒,她就扔下了手机,推开椅子,拉开门往客厅跑去。
客厅里,萧菀青依旧静静地坐在沙发上。她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冷冷的白炽灯,把萧菀青本就纤弱的身形,衬托地愈加孤寂单薄。林羡心猛地就是狠狠一抽。
她抬起沉重的脚步,面色凝重的一步一步走向萧菀青。在萧菀青的注视下,她在她身前,蹲下了身子,而后,仰着头,凝望着她。
“怎么不去洗澡?”这个女人,来不及掩去眼里的伤怀与脆弱,就又挤出了一抹柔和的笑,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轻声问她。
林羡哽了一下喉咙,双手搭在萧菀青的膝盖上,艰涩地发声:“为什么不问我?”
“问你什么?”萧菀青垂下头,有些悲伤地笑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