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大久保父女死亡的消息之后,迹部就将自己关在了房间里。
他当时的表情让大家看了,就连往日最亲近的迹部家的管家爷爷也不敢去打扰了。迹部家的仆从也只好将餐点放在餐车上,一到饭点就推到迹部的房间门外,以期待他能够用一点。
迹部家现在的小主人生气了,整个别墅里的仆人都静悄悄的,不敢打扰自家少爷。
迹部景吾可以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万事不管地逃避,加奈和名取却不可以置之事外,诅咒的期限迫在眉睫,就算是大久保家已死,却还是要调查下去的。若是诅咒真的是由于大久保葵的怨念而成,不管怎么样都会留下痕迹的。
对此,作为成年人,见惯了上位者之间龃龉的名取还表示出了对年幼的巫女的担忧。小姑娘毕竟才十四岁,即便是巫女,早早地让她见到这些东西也不算是好。
对于名取的好意,加奈表示心领了,毕竟从西村奈奈一案中,她在密室里看见的、听见的、感受到的东西已经足够让她明白这个世界的另一面并不像她想象的那么温柔了。
一个月之前的她总是认为,只要维护好妖怪与人类之间的平衡、匡扶正道就可以让世界变得和平又美好,现在想想也觉得当时的自己非常天真可笑了。
——虽然就目前为止,她还因为救了西村奈奈让她接受审判的事情而耿耿于怀。若不是良守和时音还需要西村奈奈追查黑芒楼的消息,她早就后悔了。
在迹部即将遭受诅咒的第七天晚上,加奈带着红叶和药研守在迹部的房间外,名取则疏散了迹部宅里的仆人,专心地在迹部宅画下了几个阵。
大概到了晚上十点的时候,迹部依旧在房间里沉默地翻着书册,加奈和名取只听见夜空里传来一声惊雷,紧接着下起了瓢泼大雨。
飞溅的雨丝从窗户里飘进来,大风将玻璃吹得来回晃动,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
红叶嫌弃地侧过了身,似乎是很讨厌会打湿她彩妆的雨丝,加奈只好走上前,费劲地把窗户关上。另一边,名取也冒着大风和扑进来的雨丝将另一扇落地窗关上了。
虽然关上了窗户,但是自己也因为雨水和风变得湿哒哒的,名取抽出一张纸巾把自己的脸擦了擦。因为头发还是乱糟糟的不像话,他向加奈比了个抱歉的手势,向迹部家的洗手间走去,打算把自己清理一番。
他走了不到十分钟,玄关的电话铃声突然响了起来。
刺耳的铃声在空荡荡、黑魆魆的房间里回响片刻,突然戛然而止。
加奈握紧了手中的节杖,对着红叶使了个眼色,让她潜入迹部的房间,在房顶守着那个目前还在消沉状态的学长。
她拿起节杖,捏住符纸,向着没开灯的一楼走去。
巨大的雨滴打在窗户上,发出咔哒咔哒的响声,风从窗户的缝隙里钻进来,发出呜呜的嚎啕声。时不时的闪电照亮了忽明忽暗的别墅,雷声轰鸣。
寂静的别墅中,只有日暮加奈清浅的脚步声,小姑娘谨慎地从二楼楼梯走到一楼,逼近主屋的座机电话。
一个极亮的闪电突然将房间照得如同白昼,在刺眼的白光之中,加奈看见了站在电话边的一个全身湿漉漉的女人。
女人长发遮面,手指发紫,缓缓地、缓缓地对她抬起了头——
“轰隆隆——!”
雷声响起,再次暗下来的屋子里空无一人,刚刚还在看着加奈的女人消失了。
唯独座机电话边的那一滩黑水证明了她刚刚所见并非幻觉。
“……不见了。”
加奈皱起眉,走近电话,站在刚刚女人站立的位置,在屋子里来回扫视了一圈。
她隐隐约约地觉得不对劲,没等她想个明白,电话铃声再次刺耳地响起!
并不止她面前的这台电话,而是屋子里大大小小的座机、手机尽数响起,纷乱的铃声大作,噪音吵得人头昏脑涨,一个白色的影子飞快地从走廊尽头的掠了出来,伴随着式神惊慌的尖叫声:
“——日暮大人!请救救我家主人!!”
式神瓜姬惊恐的窜了出来寻找着加奈,一见大事不妙的加奈一边大声地叫着药研的名字,一边赶往名取所在的洗手间。
在越来越刺耳的电话铃响声中,几人飞速地冲到了洗手间,药研先到一步,一脚踹开了屋门,在看见名取周一被一个女人用头发死死缠住的时候,瞬间拔出了自己的刀。
尖锐的本体轻而易举地划破了大把大把纠缠过来的头发,药研一个翻身跳到名取的上方,雪白的刀光划过黑发女人的纠缠名取的双手。
乌黑的血液喷涌而出,药研把名取往身后一推,侧身避过女人再次扑过来企图卷住他手脚的头发,以极快的速度将刀尖划过女人的脖颈。
“咔哒、咔哒、咔哒——”
女人的脖颈诡异地弯了下来,喷出的黑血流了下来,她恍若无觉地动了动喉咙,朝着药研和他身后正在咳嗽不已的名取扑了过来——
“结!”
及时赶到的加奈祭起巨大的蓝色结界,瞬间就将女人连同她蠢蠢欲动的头发一起困在了结界中。
不甘心的女人突然发出了尖锐的叫声,佝偻着背用血粼粼的手撞击着结界,露出一只狰狞的、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名取周一。
名取的式神瓜姬上前扶起了主人,将名取带到了加奈的身边,药研站在了加奈的身前护住主人,警惕地盯住结界里状似疯狂的女人。
“是、是分灵——”好容易止住咳嗽的名取一把按住加奈的肩膀,“袭击我的是分灵!迹部君危险了!”
*
懵懂之中,迹部被人激烈争吵的声音吵醒了。
他迷茫地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竟然是大久保葵和她早已因车祸去世的母亲。
“大久保!”
迹部的瞳孔骤然一缩,刚想伸手去触碰那个怯懦的女孩,全身就如同触电一般泛起一阵沉重的痛。忍着疼痛的迹部这才发现,自己身处一片黑色的空间中,既触碰不到任何实物,也看不见除了大久保画面之外的其他东西。
在寂静的黑暗里,动弹不得的他只能忍着内心的焦虑,耐着性子去看画面里大久保的状况。
“你莫不是疯了?我的葵才刚刚进冰帝!”大久保夫人不可置信地听着大久保先生索要钱财的要求。
“那我还是葵的父亲呢!”大久保先生不耐烦地把手中的啤酒瓶摔在桌案上,啐了一口,“我这次看好的那支股可是内部有线人的,你把葵的学费先借给我,就一个月、不,半个月我就可以回本了!”
“滚出去!”大久保夫人冷冷地拿出扫把,眼神凶狠,“只要我还在的一天,你就别想从我们母女俩身上拿到一分钱!”
把自己的丈夫连人带行李一起丢出家门,强势无比的大久保夫人关上门,回头安慰着怯懦的女儿大久保葵。
还没有从刚刚父亲恶毒憎恨的眼神里回过神来,大久保葵唯唯诺诺,小心翼翼地询问妈妈:“我、我是不是、不不该去,不该去冰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