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S:有时候吧,还是觉得自己可以抢救一下的。
还有,上一章是给水晶公主的加更,这章回归正题。不过不要紧,戏份接的上。
———————我是可以被抢救的分割线———————
华灯初上,天气清冷。
光州距离首尔看起来很远,但实际上韩国不过千里方圆,坐火车两地也不过三四小时车程罢了,更兼两地都在大白小白山脉之南,一般气候都只是受黄海影响而已。
所以,若是首尔天气如此则光州天气也应如此。
当然了,光州这个地方被孔枝泳作家起了个雾津的别名倒也不是纯粹用来讽刺的,毕竟此地和首尔相比一来少了汉江的调控作用,二来更加的依山傍海,所以一天到晚若是日光不足的话,那起雾几乎就是家常便饭般的东西了。
这个傍晚也是如此。
不过,除了气候这些东西,此时此刻两地相似的地方其实还有很多,比如说由于片场设立在学校里,所以金钟铭在这边竟然和Krystal一样也理所当然的享受到了那种集中式供暖的福利。而且由于这里是学校,所有暖气都是国家付钱,所以远处的电厂是努力再努力,总之就是要把源源不断的暖气往这里送,反正送的越多国家给的补贴越多。不过,这就苦了想在这里喝一杯酒放松一下的剧组众人了,因为整个学校的建筑群里都弥漫着一种让人口干舌燥的热气,甚至还有座位正对着暖气片的人多坐一会都觉得像是被烤成肉干了一样。
于是乎,在某个腾开的大教室里将饭菜摆上去以后不久,剧组的诸位包括几位老人家都有些撑不住了,最后大家竟然就把酒菜给挪到学校院中临时搭建的影棚里来了,这是宁愿在外面吹冷风也不愿意享受免费的暖气。
当然了,实际上外面虽然有些小风,但由于周围的临时建筑本身就有挡风的效果,再加上酒精的作用,倒也称不上真冷。而且远处光州市区的灯光透着最近晚间例行涌出来的雾气,恍恍惚惚,五光十色,竟然别有一番风味。
“说起来钟铭你这部电影之后竟然要去演武侠,而且还是跟徐克导演合作……这真是……”导演黄东赫感叹的摇了摇头。“我去美国学电影前,正是香港武侠电影横行东亚的时候,那时候徐克导演就是武侠导演中的大家了。”
“说起这个,我记得我在上大学的时候也正是金庸古龙小说和漫画一起横扫东亚的时候,那时候最喜欢的就是刚出来的《天龙八部》,天天上课捧着乔峰看。”接话的是张光,也是电影中反派男一号、二号这对双胞胎校长、教务主任的扮演者,这位出生于1952年的老戏骨一开始只是一位普通的电影工作人员,后来理所当然的开始在片场跑龙套,再后来到了02年,也就是他五十多岁的时候才开始演配角,理论上来说这部电影算还是他第一次挑战主角呢。
“这么一说的话说。”张恩赫也捏着胡子拉碴的下巴感慨了起来。“不要说您了,到我这个年纪的人读中文书籍都是没问题的,所以我也曾迷过武侠小说,但是到了黄东赫导演这个年纪的人开始,恐怕就不大能读的顺中文小说了。”
“是啊。”黄东赫信服的点了点头。“我上大学的时候真的只能租有韩文字幕的光碟来看武侠电影了,因为韩文小说根本没法看……而中文小说又着实吃力。”
“去中国化嘛。”张恩赫冷笑了一声。“我就不懂了,之前军政府的时候都还中文韩文并举,怎么一到了皿煮选举的时候就要去中文了?”
“就是因为选举才会去中文的。”扮演受贿警察的严孝燮也跟着冷笑了一声,他是66年生人,对他而言那个时代的变革是最清楚不过的亲身经历了。“民族主义什么的最容易拉选票了。”
“选举跟政治啊!”连老姑娘加老前辈金智英都有些感慨。
“好了!”一直没说话的金钟铭突然举杯笑道。“咱们就别说什么武侠了,现在金庸先生到处在收版权,周星驰先生的《功夫》里喊一次杨过和小龙女都要交一万港币的,咱们再这么说下去这部小成本电影就要赔的精光了。要不……换个话?!”
演员们当然知道金钟铭的意思,于是一起打了个哈哈,然后酒桌上立即觥筹交错了起来。但是这里毕竟是韩国人忙完一天后的酒桌上,只要他们心里装着一些事情,那么换话题这种手段注定就是没有用的。只不过,这个时候还刚刚开席不久,大家还愿意听他的笑话罢了。而等几杯酒下肚后,韩国人的酒场就一如既往朝着不受控制的地步滑了过去,谈论的话题自然也就慢慢悠悠的回到了之前的轨道上。
“今天拍戏的时候那群灵光会的信徒又来门口唱诗了。”严孝燮几杯酒下肚后终于开始不受控制的发牢骚了,没办法,人到中年讲的就是他这种人。“我从来没有像这些日子这么讨厌这些天主教的信徒。”
“哎……这个就不要扩大化了。”张光作为这里两个年纪最大的人几乎是本能的扮演了规劝者的身份。“灵光会是灵光会,天主教是天主教,全韩国十分之一的人是天主教徒,难道都是坏人?就算是门口这些来唱诗的人也不过是被背后的那些人所鼓动罢了。”
“但是问题在于……他们确实影响到我们拍戏了。”黄东赫作为导演这时候是唯一一个有资格下这个结论的。
“是啊,前几天他们来的时候我还鼓了一肚子气,想要拍得更好一点,以后好证明给这些人看,但没想到是……一个是天天来,搞得片场的人心烦意乱,另外一个则是……烦人的家伙可不止他们。”有演员有些无奈的跟上了这个话题。
“仁絮……”金钟铭突然叫住了隔壁桌子上唯一一个还在的小演员。
“是,oppa,有什么事?”郑仁絮嚼着什么东西应道。
“给你个任务。”金钟铭从桌子上随手端起了一盘什么肉。“帮我喂下贝克……它应该是被贤秀和承焕给带到哪儿玩去了。”
“放心交给我!”虽然是三个孩子中最贪吃的,但是金钟铭有吩咐,郑仁絮还是二话不说接过盘子就去找贝克和自己的两个小伙伴去了。
“……是我不对。”严孝燮砸吧了下嘴。“当着孩子的面不该提这些事情的。”
“孩子也走了。”金钟铭不以为意的答道。“大家难得一起喝一杯,想说什么就说吧!更何况,这些天确实让诸位受委屈了。且不谈天天有唱诗班过来打扰我们,外街封街的申请也没批下来吧?”
“何止啊,昨天这所什么仁爱学校的校长还过来了呢!”黄东赫冷笑道。“说是要看看有没有违规搭建。”
“这我还真不知道。”金钟铭给自己到了半杯烧酒。“你们怎么处理的?”
“我就没让他进门!”黄东赫继续冷笑道。“几位光人权委员会的朋友直接在门口堵住了他!”
“看来大家都还是有情绪的啊?”金钟铭不紧不慢的问道。
“怎么可能没情绪?”老前辈金智英都按捺不住了。“我就不懂了,要是我们哪里拍的不符合事实你过来说清楚啊?总是用这种法子要不要脸?就算是门口那群唱诗的,问他们哪儿拍得不对……竟然张口闭口‘主的目视下不可能发生这样的罪恶’……这算什么理由?这种话谁听了不来气?!”
“其实吧,这也怪我。”金钟铭一杯烧酒下肚,有些难堪的解释道。“我连续犯了两个重大的错误。第一,不该将之前封闭式的片场开放的……”
“这个不怪你。”黄东赫摇了摇头。“作为导演我也有责任,当时封闭式的拍摄环境下又集中拍摄那种情节的戏份……大家的压力都很大,包括我在内都产生了不好的心理反应,但是事情却只能挤到你一个人身上,这种情况下,你选择开放片场其实是情有可原的。实际上,刚开放片场那两天,大家的情绪不是缓解了很多吗?”
这下子,连一直谨言慎行的刘仁娜都跟着点了点头。
“并不是这样的。”金钟铭也摇了摇头。“我所说的错误不是指万不得已下开放片场这件事情,而是说我在这件事情里面存了一丝利用人心,也就是利用在座诸位的好心的那种不堪意图。”
说到这里,金钟铭低头叹了口气,隔壁桌子上认真听着的千昌明不知道怎么回事,却也跟着低下了头。
“这么说吧,我当时是预见到了现在的一些困境。”一片沉默中,金钟铭收拾好心情继续说道。“是想适当的展示一下这些人的嘴脸,让大家产生逆反心理,然后更加认真和负责投入到工作中,没成想……玩脱了。”
“这称不上什么利用。”张光摇了摇自己敗顶的脑袋。“我们半年前就接受了黄东赫导演的邀请,也详细了解过这件事情。而且,大家都是成年人,三观早就稳固了,什么是好什么是坏,什么是对什么错,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这些难道还需要你来教吗?说到底,大家都确实从心底反感和恶心这些人。”
几乎所有人都跟着点了点头,电影拍到现在,说句实际点的话,三观不对或者怕事的当初就不会接这部电影,再受不了的这几天也早就走了,而且还真的有这么几个还没来得及出场的配角在见识到这边的情形后选择离开和放弃的,能留下来的最起码在道德观念上都是一致的人。
“所以……这件事情你往少了说不过是个大胆一点的安排,毕竟你是制片人嘛。往多了说呢,最多也就称得上是个善意的谎言,哪里用得着‘利用’这个词?”张光继续开口给金钟铭的‘错误’下了结论。
“您这么说我就好受多了。”金钟铭起身敬了对方一杯酒,坐下后又给自己重新满上了一杯。“不过,即便如此,接下来这个错误就纯粹是我自找的了。正所谓过犹不及,我高估了这群人的底线……想在回过头来想想,无论如何都不该把剧本给那个理事的,因为这无异于对整个光州示弱!而我之所以能够让这部电影成行,很大缘故就是我从接手小说以来一直展示出了一众毅然决然的态度,现在一朝松懈,就让一些人想多了。”
众人纷纷沉默了下来,良久,还是严孝燮这个中年大叔开了口:“谁能想到他们那么没有底线呢?”
“是啊。”
“没错。”
很多人干笑着附和了起来。
“我能想到的。”金钟铭摇了摇头。“而且这些事情我其实都应该能想的到的。”
摄影棚里再度安静了下来。
“为什么门口天天来唱诗班?”金钟铭冷笑着摇了摇头。“因为真要是这部电影引起了巨大反响,最起码那所什么仁和学校是办不下去了吧?对不对?如果连这个目的都达不到,那咱们也没必要拍摄这部电影了。可实际上,那所仁和学校运行至今,每年都还在享受着大量来自于政府的补贴……他们是办慈善,是不收聋哑儿童家庭学费的,但是……国家和光州市政府会依照法律给他们更多的东西,甚至学校所有人还会在其他领域获得更多的税款减免之类的优惠,这也是那个小财团一直腆着脸抓住这所学校不愿意松手真正原因,也是很多人愿意做慈善的真正原因。大家得明白,在韩国……乃至于全世界,做慈善都是赚钱的。而回到灵光会身上,他们不但一直没有放弃仁和中校的校董地位,而且,他们这个法人社团手里在光州各地还拥有着其他不下十所以类似方式运行的慈善教育机构……这些看起来是慈善,可实际上却都是真金白银,他们怎么可能会放弃?”
“光州……可是韩国的教育之都啊!”不知道是谁轻声感慨了一句。“教育类的补贴冠绝全国。”
“所以……我当时只是想着反正唱诗班已经来了,那给个剧本什么的其实就无所谓了,反正他们总会一直过来捣乱的,就当给大家提提劲嘛。”金钟铭有些意兴阑珊的解释道。“但是谁成想,来的不只是一个灵光会啊!市政府、公安厅、教育厅、福利厅……这些看到我们剧本里那些预设情节的人都来捣乱了,市政府不给我下封街批文,派出所一天三趟在片场周围巡逻,教育厅总是提醒我们不得有儿童裸///露的戏份出现,福利厅还要查我们有没有给诸位买保险……”
一阵恶意的哄笑声立即响了起来,算是活跃了一下僵硬的气氛。
“其实消防厅也下通知了。”张恩赫憋着笑接口道。“他们要在大年初一的时候过来查消防隐患,让我们留人……”
“其实吧!”导演黄东赫也跟着笑了出来。“我也给大家说件事情,昨天我之所以鼓动那几位人权委员会的朋友拦住那位校长,还真不是嫌他无理取闹……说起来让大家笑话,咱们的浴室改造项目提前一周就申请了,可是今天才下来,而我们为了不耽误明天的戏份,实际上早就暗地里动工了……换句话说,昨天那个校长过来的时候我们还真是在违章改建他的学校,我那不是生气,是心虚!”
周围又是一阵连气带笑的议论声。
“好了。”金钟铭突然收起笑容站了起来,然后对周围拍了拍巴掌。“其实今天我提议大家好好的在片场聚一聚,就是因为这些事情……首先第一个,还是要跟诸位道歉,我犯下的错误无须再说,这个责任我必须要担着……给诸位致歉了。”
说着,金钟铭突然很正式的对周围三个方向鞠躬致意。众人反应不及,也不知道该如何反应,竟然在沉默而又略带惊慌的状态下接受了他的鞠躬。
“其次,第二件事情。”金钟铭直起身后继续严肃的说道。“过去的事情暂且放下,我们必须要想法子度过难关!所以,现在必须打起精神讨论一下该如何应对这种被半个城市所敌视的现状。”
这下子,周围原本刚刚泛起的一点声音又立即消失的无影无踪了,没办法,有些东西需要一个宽点的肩膀担着,他们从基础性的东西上就无能无力。
“其实……我仔细想了一下,我们目前真正遇到的问题只有两层。”金钟铭言之凿凿。“首先一个是大量而繁复的骚扰,从政府到教会再到一些本地有能量的个人,这些人搅成一团,或是有心或者无意的都在给我们惹麻烦,而他们的这些行径在短短一周内已经迅速超出了精神骚扰的范畴,就像刚才黄东赫导演说的那样,这些破事真的已经影响到了正常的拍摄活动。其次一个问题,其实是指这些骚扰活动中比较突出的一个,那就是光州市教育厅提出的儿童裸露戏份的问题……我知道这话由他们说出来显得很可笑,毕竟十年前面对着聋哑儿童被侵犯时踢皮球的就是他们,但是我们却不能置之不理,因为这是一个异常严肃的问题……而我刚才把三个孩子撵走的真正缘故也是希望大家无所顾忌的讨论一下这件事情。就是这样……怎么样,大家都有什么想法吗?有的话请畅所欲言。”
“其实……最简单的一个方法。”有人或许根本就是早有打算,所以马上开口了。“咱们可以换个城市来拍……那样的话一切就都简单了,什么骚扰和刁难都没有了,咱们想怎么拍就怎么拍!何必在这里受这个气?”
“很实用的方法。”金钟铭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
这下子,摄影棚内的众人也交头接耳了起来。不得不承认,这个方法确实一了百了,而且简单有效。
但是……
“但是这样的话不就是相当于向那些人低头了吗?”剧组中的一个年轻人果然也忍耐不住了,然后很自然的也引起了一群人的支持,他们这些人大多是年纪轻轻,而且在之前一个月的拍摄中和光州人权理事会的人走的很近。“咱们坚持了一个月,之前拍摄那么艰难都熬过来了,结果现在他们一压我们就走,那以后要是回首尔还有人压是不是还要接着走?这种事情不能让步,让一步他们就会进一步!”
“也有道理。”金钟铭又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总之,学校大门已经锁上了,至于什么监控什么的对咱们这群专业人士而言也没什么意义,大家放开了说!”
这下子,争论声和商讨声此起彼伏,想走的人多一些,但是说起话来不够硬气,而坚持要留的人少一些,但架不住嗓门大,所以一时间真的僵持不下了起来。
“我觉得,还是先从专业性的角度分析一下专业问题吧!”黄东赫作为导演总还是有二把手威信的,一句话说出来倒让摄影棚里安静了不少。“这个问题太大,咱们先放一下,先讨论一下光州市教育厅的要求。说实话,教育厅的那些话,虽然看起来可笑,但是正如钟铭说的那样,这是个非常严肃的东西,所以我想……不管是换场地或者不换场地,这个问题都必须要慎之又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