缚灵渊前,清风吹起了灵汐的发丝,恍惚中,她仿佛又回到了当年最美的青春年华。诏书上的一字一句在她的脑海中回荡:
“本君才疏学浅,法力低微,即位十余年,战战兢兢,如履薄冰,自知能力不足,不堪大任,唯有恪守本分,幸得贤臣相助,方能国泰民安。昶亭修为深厚,机敏果决,宽厚仁慈,实有王者之风。今将国主之位之位传与昶亭,还望众卿……”
灵汐突然张开双臂,迎风而立,身形倾倒,直直跃入缚灵渊中,她的身体缓缓下坠,衣绝翻飞,晶莹的泪珠从眼角滑落,无数关于九宸的记忆在脑中绽开,喜怒哀乐的画面相续闪过,桃林中、虹桥上、扶云殿中、桃园小筑上、天宫……一直以来都是他想尽一切办法去护着她、帮着她,她怎能放任他一人在缚灵渊中受苦。
他的身影好似在眼前晃动,似乎刻在心上,九宸,我来见你了。
贪痴嗔情爱恨……奈何她为上神为山灵界国主,也终究是唯情字难解。
山灵界,月色也照耀不到的地方,一片荒凉颓败,四野空阔,夜枭声声嘶鸣。
景休盘膝坐在地上,周身魔气缭绕,似是已然魔功大成,突然,他睁开眼睛,好似感应到了什么。半晌,他嘴角牵起,似乎想扯出一个笑意来,却终究只是无奈的弯了一弯,没有半丝喜气。
“你到底还是随他去了。”旷野上的风很大,吹在他的脸上,他微微眯起眼睛,看向远方:“我以为你会在时光流逝中放下他,我错了,你宁可跳下缚灵渊,也要和他在一起。为什么,你不能给我一个机会,为什么我们就不能在一起,为什么连我这最后的希望也给灭了……为什么?”
景休痛苦的闭上双眼,无数纷杂的念头在他脑海中交缠冲击。
魔,情魔,为情所困,痛不欲生……不公平……不公平……
景休睁开眼睛,望向混沌的天,倏然对天抬起手指:“你们要守护六界,护佑众生,我便掀翻这天,踏破这地,众生皆苦,不独我一人!阿默,是你逼我的!”
阴暗的天空乌云汇聚,突兀打起闪电,疾风卷携着枯败衰草,飞向天际。
景休转身离开,在他身后,一方精致小巧的木盒丢在地上,木盒半敞着,还能看到里面那截枯黄的竹叶。
……
“二月七,若有男子恋慕上女子,便会向对方赠一片竹叶;七月二,若有女子恋慕男子,便会为对方递上一片桑叶,此为寄情。”
“阿默,我住的地方便有一片竹林,来年二月,你愿随我去看看吗? ”
……
景休越走越远,大风吹来,吹翻木盒,竹叶飞起,飘零远去,宛若他那被埋没的情意。
缚灵渊下是一望无际的昏暗,灵汐伏在地上,奄奄一息。
四面八方,响起沉闷的喘息声,好似有无数的冤魂,躲在黑暗之中,窥视着这个美味的不速之客。
灵汐睁开眼睛,惊觉自己还活着,她慢慢的撑起身子,周身上下伤痕累累,虚弱的向四面八方望去,突然,一道道魔气缭绕的黑影向她袭来,灵汐手中天恒神沙一闪,化作武器,将黑气斩断!
就在这时,一声愤怒的龙吟响彻整座深渊,黑影如潮纷纷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身白衣的九宸,站在她面前。
恍若隔世,熟悉的脸庞熟悉的衣着无一不在灼烧着她的内心。
这……是错觉吗?
九宸脸色苍白,面容憔悴,缚灵渊中他日日夜夜与魔气相斗,为的是守护六界,亦是为了守护他的挚爱。
可当灵汐出现在他的面前,心中又是愤怒又是惊喜,心中的再多的话也都化作乌有,他颤抖着唇,满眼不可置信:“你怎么来了?”
灵汐仰着头,定定地凝视九宸,先是愣住,然后笑声慢慢的弥漫开来,如若不是身上的疼痛,她几乎怀疑面前的是错觉,眼前的人在泪光当中慢慢变清晰。
九宸一把握住她的肩,用力到让她觉得肩膀生痛:“你怎么来了?”
灵汐不说话,只是笑,一边笑着,一边落下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