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过江小月递来的馒头，龙高远也学着江小月那样喂鱼。

看着那些争先恐后的鱼儿，龙高远都觉得有种莫名的成就感。

喂完鱼以后，江小月问道：“高远，你说，鱼的记忆真的只有七秒吗？”

“谁说的？”

“有人告诉我鱼的记忆只有七秒，七秒之后它就不记得过去的事，一切又都变成新的。所以在那小小的鱼缸里鱼儿，它们永远不会感到无聊。我宁愿是只鱼，七秒一过就什么都忘记，曾经遇到的人，曾经做过的事都可以烟消云散。可我不是鱼，我无法忘记我爱的人，更无法忘记牵挂的苦相思的痛，以及我最最憎恨的人。”

听完后，龙高远道：“这是徐志摩的诗，但你添加了属于你自己的东西，对吗？”

“你不觉得这样一加就更有新意吗？”

“更冷漠了。”

一个充满仇恨的人内心是冰冷的，根本体会不到阳光的温暖，也不会感受到生活的美好和幸福。

听到龙高远这话，江小月只是淡淡一笑。

看着徘徊着不愿离开的鱼儿，龙高远道：“其实鱼的记忆不止七秒，它们知道时间，更知道悠游自在的活着。”

“活着？这挺有意思的，高远，你这是看了《海底总动员》才得出的结论吧？”江小月捋了捋头发，若有所思地看了龙高远几秒后，又往湖里扔了一块馒头。

“我是说真的，这是科学家们做完实验得出的结论。”看着那帮鱼儿忽地散开，又马上围了上来，龙高远又说。

“你想知道我父母是怎么死的吗？”

“小月，我想，如果伯父伯母在天有灵的话，他们也不希望你处于这样的状态，对吗？”

“状态？我现在不好？”

“小月，我也不是喜欢说教于人，确实每个人有每个人的价值观，要把自己的观点强加于别人那是多么愚蠢的，既然你把我当朋友了，我觉得有必要将我的人生观讲给你这位朋友听。”

“和你的遭遇是一样的，我的父母也经历过那样的年代，那个年代里面只有**，只有欺压，只有弱肉强食，在那个年代里，人哪有什么尊严可讲，哪有什么权益可言，因为我的父亲是个外来户，所以我的父母在村里面受尽了欺侮和凌辱，告诉你吧，因为我的父亲头脑比他们好使一些，经常做些小生意贴补家用，所以我家就比别人过得殷实一些，可是却让村里的人眼红了，他们就说我父亲是小资产商人，要割资本主义尾巴，只要心血来潮，就隔三岔五地将我父亲拉出去游街，戴着半米高的纸筒帽子，身上泼满了粪水，走到哪里都让人高喊着打倒龙喜华，打倒资本家！他们也不仅仅是口头喊喊而已，高兴了三五个人就把我爹暴打一餐，打得遍体鳞伤…”

“那个时候都是生产队记工分，为了多挣几个工分，我妈虽然有严重的风湿，可还得在冰凉的河水里站着七八个小时去刮苎麻，有一天，还在我妈刮麻的时候，有人就告诉她说我爸不知怎么了，衣服也不穿，像个疯子一样地在大街上跑来跑去的，丢尽了脸叫我妈领回去，你猜我妈怎么说，她说由他去吧，也许这样他会活得好一些，这叫什么话啊！小月，你知道吗？这就是那个时候的现实，要想活得更有尊严，也只有夹着尾巴去装疯卖傻了！”

“高远，没想到你也挺可怜的！”

“不，小月，我一点也不觉得自己可怜，相反我觉得比任何家的小孩都幸福，因为我比他们任何一个都能体会到父母的爱，小月，你知道吗？看到我父亲被打的时候，我母亲也劝他，以后就不要再偷偷摸摸地去做小生意了，可你猜我父亲怎么说，不行啊，如果我不去找点钱，你的病怎么办？远儿的学怎么上？没有药，你的病就不能好起来，没有钱，咱们的远儿就不能上大学，一个没有受过高等教育的孩子，你指望他在未来还在别人的面前去奢谈什么尊严吗？作为父亲，他没有办法做到！所以啊，小月，父母甘愿做出这样的选择，是为了子女更有尊严的活着，我的话你明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