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摆上饭,热滚滚的汤锅还没沸腾,外头就有人来报——信阳王府来人了。
郭老将军赐封王爵,便是信阳王。
“是郭家的八女婿,卫仁卫将军。”
“噗!”
薛柏桥喷了口水,眨了眨眼,淡定地把污渍擦干净,抹了把脸苦笑。
既然卫仁登门,肯定是邀天阁之事没解决了。
薛柏桥登时松了口气,脸上露出几分喜悦。
不是他不厚道,可他还是觉得挺不错,人有亲疏远近,比起郭家,他自然更看重好友的名声。
他家好友没有解决,那他自然也不乐意看见别人给解决了。
“不过,邀天阁那事儿传的虽然邪乎,可红尘你是什么人?要是有办法就给他露一手,也好显显本事,别让人小瞧了去。”
红尘把整个鸳鸯锅都给他,自己起身去客厅会客。
一进客厅,就见卫仁正看墙上挂的一幅寒雪垂钓图,此图是邹先生和红尘二人合作所画,很是质朴。却也显功底,极具意境,薛柏桥来看到之后,用尽手段想把东西骗走。甚至都借口借到自己母亲寿礼上去。
红尘到不是不舍得给,只是这小子的借口花样繁多,十分有趣,林旭听了也欢喜,干脆就拿捏着他。好让他抓耳挠腮,多动动脑子。
小侯爷那么不喜欢附庸风雅的,也爱得不行,懂行的人见了,自然着迷。
看卫仁这架势,果然和传言一样。
传闻中,郭家七子八婿,唯独八女婿酷似老王爷,同样允文允武,文武双全。磨练些时日,或许又是一个出将入相的绝代人物。
当然,这些赞誉,只是看在郭老将军的面子上罢了。
郭家至此,繁花似锦,但子孙后代的前程,怕是超不过郭老王爷了。
天底下毕竟只有一个郭殷。
“咳咳。”
罗娘跟在后头,咳嗽了两声。
卫仁一回头看见红尘,发现她竟然是自己两次得罪过的,脸色骤变。又青又白,半晌才装作完全没有之前的冲突,恢复正常,移步过来行礼。分宾主坐下。
“卫将军怎么有空儿来我这儿?听薛小侯爷提及,您不是请了几位灵师进宫去,也已经找到了解决办法,这会儿应该正忙才对。”
卫仁闻言,脸上一红,心里也有点儿不自在。面上却端着架子,犹豫了下,轻声道:“在下思量,既然是皇后娘娘托郡主去邀天阁探查,总该知会郡主一声,否则太过失礼。”
红尘登时笑了:“我无妨,你尽管请别的灵师处置便是,完全不需要顾忌我,至于娘娘那儿,卫将军就更不必操心,她老人家心更宽,指不定现在都忘了这事儿。”
卫仁一怔,讷讷无言。
红尘又笑:“不过,将军还是快些处置才好,传扬出去,终究不太好听。”
邀天阁建成,乃是为了供奉忠臣良将,别人的玉像都好好的,偏偏郭老爷子的出了意外——这不正说明,郭老将军此人的忠心都过于虚假,上天有眼,认为他不该占据邀天阁的席位。
总会有心思阴暗,或者别有用心的人以此做文章,不敢明面上说什么,也会暗地里胡言乱语。
即便是郭家,遇见这等事,大约也不好视而不见。
卫仁的脸色大变,他又何尝不知道!
那日一得知具体情况,他就托关系寻了几位灵师。
都是京城赫赫有名的人物。
不过,大部分进了邀天阁,都被吓得脚软,随便找借口就溜走,卫仁气得要命,实在没想到身为灵师,竟还有如此没担当的,却不知道,越是有名望的灵师,越吝惜羽毛,一见事情不好解决,躲开才最正常,这叫有自知之明。
到是其中一位叫曲乌的灵师,冷漠寡言,见旁人只顾着推脱,很随意地就一言道破究竟,也说雕像用的玉石和周围玉石气场冲突,大约是因为不同源,与刘宏所言没什么分别,还说若一定要用这尊玉像,只能重新开光罢了。
卫仁当时十分高兴。
只要能安安稳稳地让自家岳父的雕像入驻邀天阁,什么法子都无妨。
开光的动静很大,那也无妨,别看是在宫里,别人做这事儿不太方便,毕竟大周也忌讳巫蛊之术,无故做起法事,总要招上面的忌讳,但以他的人脉关系,也不是多难。
卫仁使出浑身解数,帮曲乌准备好一切,眼睁睁看着曲乌在邀天阁为雕像开光……
一开始真有成功的迹象,那雕像剧烈震动,相貌转换,一点点恢复,没想到成功的前一刻,忽然滚下来,前功尽弃。
连玉像的眉心处也多了一道裂痕。
卫仁简直欲哭无泪。
有裂痕,哪怕不明显,可这玉像根本就没法子用了,只剩下最后一个备用的,要是再出问题,他就真要做好准备,他们郭家要丢人现眼几百年,甚至更长。
想到此,卫仁脸色变了变,站起身一揖到地。不敢再隐瞒,支支吾吾地把前因后果说了一遍,才又恳求道:“郡主,那玉像始终不能安置成功。卫某实在无法可施,还望郡主施以援手。”
红尘挑了挑眉:“曲灵师也没成功?我要插手怕是不妥吧,岂不是掉人家曲乌的面子!”
卫仁登时想起来,自己找别的灵师插手,也有汰人家郡主付意思。只能苦笑,一个劲儿苦求,再没一开始那种高高在上的气派。
罗娘她们都给逗乐了,红尘也就点头应下,不过不是现在就去,这会儿正吃饭的时候。
卫仁再着急,他现在求人呢,也不敢勉强红尘,只好老老实实告辞,不过转头就送了一堆礼物过来。其中就有当初他欺负人家小贩,不让人家售卖的那个‘满床笏’。
薛柏桥:“……”
他现在算明白,荣安郡主就属于传说中的有大气运的人,发生在她的身上,坏事儿也能变成好事儿,但凡得罪了她,总有一天要还回去。
再一次来到邀天阁。
登上三楼,看到那一尊玉像,红尘就忍不住皱眉。
卫仁双目赤红,眼圈发黑。他有两个昼夜不眠不休了,眼角的余光都不敢落过去。
这段时间,那尊玉像起了更大的变化,变得竟然有点儿女相。面容诡异恐怖,竟把整个楼层都映衬的阴森森。
刘宏几个将作监的太监快疯了。
这要再不好,他们就是拼着挨罚,也得把玉像换成普通青玉雕像,让万岁爷不满,总比让万岁爷看到这一幕受惊好。他们要真敢吓到皇上,非得被千刀万剐了不可。
“荣安郡主,您看看,是不是能给开开光什么的,好歹让它恢复过来吧。”
卫仁脸色发青,轻声道。
红尘扫了他一眼,摇头:“这种事我不做,若是单独为玉像开光,诚然它能恢复正常,但气场反噬之下,其它玉像都有可能出问题,总不能为了这一个,闹得所有玉像不得安宁。”
见卫仁脸上迷惘,红尘就道:“邀天阁是建成的房子,此地玉像,是居住于此的人,若是有人莫名其妙,不打招呼,就随便改动房子的风水,来适应另外一个外来者,你说,它们能高兴吗?”
卫仁嘴角动了动,终究说不出我不管别人的话来。
能入邀天阁的,必然都是重臣,无论是已经去世的,还是尚在人世的,都有子孙,他为了自家岳父费尽心力,人家的子孙后代,也一样不会愿意自家长辈受委屈。
可是……卫仁嘴角动了动,苦笑道:“难道真不能两全其美?其实,为我岳父的玉像开光,也不一定会影响到别人,他们都为我大周立下过汗马功劳,同为官员,也许关系很好,能理解呢?”
这话说的,颇有些自我宽慰,红尘还没开口,就见下面一阵脚步声。
两人回头,就见卫仁那个二百五弟弟卫义,正一脸殷勤地领路,后面正是曲乌。
卫义一上来,看见红尘,立时便气得火冒三丈,觉得小腹生疼起来,怒叱:“你,你还敢出现?我,我……”
卫仁顿时头疼,连忙打断:“二弟别胡闹,为兄万分辛苦,才请了人家来帮忙,这是荣安郡主!”
“还郡主,哥你一定被骗了,不是你说的,她还想从地摊上买那什么乱七八糟的物件,肯定是哪个宫里的宫奴私自跑出去玩,现在还敢在这般大事儿上行骗,哥你要真信了她,那才要倒霉!”
卫二一脸狰狞。
这家伙越说越不像样。
卫仁嘴角抽了抽,恼羞成怒:“二爷的病没好,怎么就出来了,来人,快把他扶下去休息。”
立时有两个小厮,捂嘴扯胳膊,硬生生要把人拖走,哪怕卫义气得眼睛通红,他哥一副吹胡子瞪眼要吃了他的模样,他也不敢冲着大哥胡闹,只是更把气出在红尘身上,气哼哼地怒吼:“你是什么东西!告诉你,我请了曲乌曲大师来,大师出身名门,在她老人家面前行骗,你是活得不耐烦了!”
卫仁暴怒。
那两个小厮才下了狠手,挟持着二爷跑出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