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忱那张一贯清冷淡然的脸庞无比清晰的出现在自己的眼前,他看上去睡得不好,下巴上冒出点点胡茬。
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楚凝皱着眉头,努力去回想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她知道自己出了车祸,却不能理解,为什么陪伴在身边的人竟然是陆忱。
明明,他是最不应该在的那个人。
可不论她再怎么努力回想,能够记起的事情也只是一辆金杯面包车撞到了自己,然后脑袋一疼,接下来的事情,她都不知道了。
现在她只觉得脑袋又沉又疼,浑身上下都痛。特别是右腿上,撕裂般的疼痛,她根本就不能动弹一下。
最要命的不仅仅是疼痛,还有那种隐隐约约的瘙痒,像是有一万只蚂蚁啃咬着伤口,又麻又痒的感觉让她神经紧绷,不适地扭动身体。然而她发现徒劳的动弹根本无用,反而加剧了痛苦,隔靴搔痒,毫无作用。
老天,她要怎么办。
“别乱动,你身上有伤。”
陆忱一向睡的很浅,再加上心底此刻记挂着有个病号,自然更加注意着外界的响动。
他一睁开眼睛,就看到楚凝已然醒来,正不安分的扭动着身子,像是要挣扎着坐起来。
乍一听到这熟悉的声音,楚凝停止了动作,回过头朝着一侧看去,只见陆忱正施施然从床上坐起身来。
这大概是楚凝第一次看到陆忱醒来的模样。
清晨的阳光透过玻璃窗洒在他的身上,他的衬衣睡了一夜有些皱了,却并不影响他俊朗的容貌。他看上去很憔悴,尽管才刚刚睡醒,疲惫却在脸上显露无疑。
等楚凝意识到自己控制不住又盯着陆忱出神发呆,她赶忙收回目光,别扭的将脑袋折向一旁——“不劳你费心。”
声音如同破烂锣鼓,沙哑难听,像是一只乌鸦。
楚凝的脑袋里立刻就响起陈雪然那如黄莺出谷般娇滴滴的嗓音,几乎是强烈的对比。
面对她的冷淡,陆忱早就预料到。
他没有说话,整理着衣衫,弯腰慢条斯理的穿着鞋子。他能够很清晰的感受到,内心深处仿佛有某些压抑许久的东西要挣破封锁……
安静,两人之间是诡异的安静。
直到陆忱大概收拾了一番自己,又倒了一杯水,递到楚凝面前。
“如果你的手没有力气,我喂你。”
“……”
看着那杯水,楚凝没有接过,甚至连抬手的念头都没有。尽管她已经口干舌燥。
她的无视,让陆忱皱眉。
僵持一会儿,还是他收回了手,倒是自己将那杯水一饮而尽。
“你没有必要拿你自己的身子跟我较劲。”
这句话,像是一只小手,刚刚好挠到楚凝的某根心弦。
陆忱捕捉到她脸上飞快闪过的情绪,长长的送了一口气,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耐着性子将楚凝的伤势情况告诉了她。
楚凝听着陆忱的描述,一边用目光审视着自己全身上下。她抬手掀开被子,果然看到那条被严严实实包扎的右腿。而在这种情况下,她第一个念头竟然是“完了蛋这下自己的腿受伤了就算想开溜也不成了”,自己这清奇的脑回路……呵,原来逃离陆忱比车祸带来的伤痛更为可怕。
“这些天你安安心心住院呆着,我来照顾你。”
“照顾”两个字,陆忱说的尤为斩钉截铁。
楚凝觉得是如此的可笑,这个男人的脸皮到底有多厚,发生了那些事情后,他还可以这样从容淡定,说着什么“我照顾你”之类冠冕堂皇的话。
想到这里,楚凝心底的委屈难过瞬间化作愤怒不满,压制不住的喷薄出来。
“我要你照顾?陆忱,收起你那副好人模样吧,我不需要你施舍,不需要!我不想看到你,不想!”
她一边说着,一边挣扎着要起来,即使每挪动一下,全身的疼痛让她想死。
“你不走,那我走,我走!”
剧痛之下,眼泪都溢满了眼眶,但她还是撑着身子坐起来,试图挪动那条受伤的右腿。
“楚凝,你是不是疯了,你看看你现在这副模样,闹什么闹!”
陆忱看到楚凝这副铁了心要离开的样子,心中一股无名之火升腾起来,忍不住厉声道。
楚凝冷笑道:“哟,陆先生威风还真是不小,我疯就疯,闹就闹了,又关你什么事?还请你放过我这个无名小卒,我谢谢你了。”
泪光闪烁的楚凝忍痛挪动着受伤的右腿,那缠绕的白色纱布上渗出殷红的献血肉眼可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