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伯仔细的在听着。</p>

此刻他若有所思。</p>

过了足足十息，他点了点头：“我想，他说的是对的！”</p>

“这些年里，我扶持宇文峰建立起了荒国，并在荒国推行中原的文化，试图将我心中所想灌输给荒人……”</p>

“我想让他们明白人活着的意义，让他们懂得去争取公平与正义，”</p>

仲伯自嘲一笑，摇了摇头：“一切都是徒劳。”</p>

“本以为这是一张白纸，能任由我来书写。”</p>

“却不料这比擦屁股的草纸还不如！”</p>

“不说这些了，我老了，也没精力再去想如何实现这狗屁的理想了。”</p>

“你来这里，所为何事？”</p>

樊桃花神色严肃：</p>

“我就是想问问你，钟离破……他会去哪里？”</p>

仲伯斟茶：</p>

“他既然已抛弃了一切远走，你又何必再去苦苦追寻？”</p>

樊桃花双目微垂：“心有不甘，终究还是想要问个究竟！”</p>

“问了又能如何？”</p>

“……问了我能顺心意！”</p>

“有时候并不一定就能顺心意，还可能给你添堵！”</p>

仲伯一声叹息，又道：“我虽也是大离帝国一个分支的后裔，可我从未曾想过让大离余孽卷土重来！”</p>

“因为旧的帝国已被淘汰！”</p>

“被淘汰就说明它不再适合文明的进步，它若重现，反成祸害！”</p>

“我在这里这么多年，帮助宇文峰一统大荒，建立了这么一个荒国，其实主要并不是为了实现我的理想。”</p>

“那你是为何？”</p>

“为了阻挡大离余孽卷土重来！”</p>

樊桃花一惊：“他们在西边？”</p>

仲伯抬眼看了看樊桃花：“西去千里有黄沙，再行千里有绿洲。”</p>

“绿洲之上……有一城。”</p>

“城名，楼兰！”</p>

樊桃花愕然：</p>

“你如何知道？”</p>

仲伯微微一笑：“因为曾经的秀山部落，就是千年前大离所建的楼兰城。”</p>

“大离将灭之前，他们走了。”</p>

“荒国有个谍报机构叫天机阁，天机阁的阁主你可能认识，他叫杨四贤。”</p>

“他带着一行人一路向西走了两千里地……飞鸽传书给我，说已至大离后裔再建之国，其名……楼兰！”</p>

樊桃花起身，“多谢！”</p>

“你还是要去？”</p>

“要去！”</p>

“可那地方没有桃树，自然也不会有桃花。”</p>

仲伯也站了起来，又道：</p>

“李辰安的玄甲营，这时候就在距此两百余里地的枯石堡。”</p>

“这小子与我不熟，对我不信任，并不听我的话，你的话应该好使。”</p>

“莫如你回宁国告诉李辰安一句话！”</p>

樊桃花没有问什么话，她抬步向门口走去：</p>

“花满庭说，这天下终究是年轻人的。”</p>

“我们都老了，老了就不要去管年轻人的事了！”</p>

她站在了门口，转身看向了仲伯：</p>

“奚帷，你累了一辈子，也该放下歇息了！”</p>

奚帷！</p>

他才是真正的奚帷！</p>

樊桃花看着奚帷那满是皱纹的脸，又道：</p>

“李辰安说过一句话，我觉得应该告诉你。”</p>

“他又说了什么？”</p>

“他说……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一切的阴谋诡计都不值一提！”</p>

奚帷眉间一蹙，苦笑着摇了摇头：</p>

“他说的或许是对的！”</p>

“明天就年三十了，你……要不就在这里过完年再走？”</p>

樊桃花也摇了摇头：</p>

“此去路遥……心未安，亦无心过年！”</p>

她一飞而去，消失于夜色中的大雪里。</p>

奚帷、不，放眼天下，除了屈指可数的几个人，没有人知道他叫奚帷。</p>

他还是荒国的丞相仲伯！</p>

他站在门前，眺望着樊桃花消失的方向，任由风雪扑面。</p>

“是啊，这个世界终究是那些年轻人的，而我……已经老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