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如他预料的那般,门根本没锁。
采光极差的公寓里,扑面而来一股令人作呕的酒臭味。这是白兰地、威士忌、提利尔红酒散发在一块的味道,不是那种刚开瓶的酒香,而是瓶底那放久了的残酒散发出的霉变的味道,混在一块,酸臭凛冽,尤其是在这夏天,若不是里亚事先有准备,现在已经蹲在墙角吐了。
天知道这么一间小小的房间里酒精的浓度有多高。
“稿子还没好,下午再来吧。”一位埋着头奋笔疾书的老者听到了门口的脚步声,如此回应道。
“你这是。。。一夜没睡?”里亚一边用手掌朝着鼻子扇着风,一边祈祷着门口的风能尽快把屋内这令人晕厥的味道赶紧吹散。
老者一听里亚的声音,猛地抬起头来,因为本来架在他鼻梁上的眼镜由于油腻已经滑到鼻翼了,所以他这一仰头,为了凑眼镜的位置,就显得十分搞笑了,就像是在用鼻孔瞧着里亚。
“你怎么有空过来?”老者挠了挠散乱蓬松的头发,就好像在打理一根晒干已久的旧拖把。
“想着来把你带走。”里亚笑着说道。
本来桌案前的老者刚准备要继续工作,因为里亚这句话,停了手中笔杆。他把眼镜往鼻梁上推了推,认真地看了里亚两眼,然后拿起桌上的酒杯小泯一口,才悠悠问道“出什么事了?”
“我要去组建教会军队了,所以想把你捎上。”里亚看着老者平静说道。
老者却是惊得把手中的酒杯落到了地板上,得亏是木质的,声响不大。
“这么大的动静?”老者惊愕了一会后问道。
“若是让你写写诗文的活儿,我也不好腆着老脸找上门来啊。”里亚笑着道。
“只听说伯尔公国内部是有些乱,没想到。。。你也要进去掺一脚了?”老者说着眯着眼看了里亚一眼,而后站起身来,径直走到沙发那坐了下来。他坐下后拍了拍靠背,示意里亚也坐过来。
里亚看了一眼沙发脚下那一排错落有致的空酒瓶子,摆了摆手“谢绝”了老者的好意。主要是那沙发的绒面上还泛着未干的酒渍,里亚能想象到坐过去得被熏成什么样子。
“我有什么能帮你的?”老者说着拿起茶几上的烟斗,点了起来。
好嘛,这腐坏酒香配上这劣质烟丝,那可真是奔着里亚的命去的。
里亚闻着这辛辣刺鼻的烟味,蹙了蹙眉,“如果说要找你立一套全新的律法,你愿意出山帮忙吗?”
“你要做什么?”老者惊异地望着里亚,刚叼到嘴边的烟斗都放了下来。
“说来话长啊,你若是愿意听,回赞茨的一路上,我可以慢慢讲与你听。”里亚实在是受不了这混合味道的攻击,朝着门口退了两步,“总之是遇到个奇妙的年轻人。”
“噢?”
“那几位说,这人是个‘妄人’。”里亚一脸精彩地说道。
“这倒是有意思了。”老者眨了眨眼回道,“他们不喜的人,倒是素来对我胃口。”
“应该也对你的胃口。”停顿下后,老者接着说道。
说完后他蓦地瞧了里亚一眼,“等下,你不会就是为了这个年轻人,特地来一趟风克兰吧?难不成你这事。。。就是因他而起?”
里亚嘴角轻起弧度,点了点头。
“那看来,确实值得跟你走一趟了。”老者想了下后,点头应允道。
“总比写你那些不着调的诗歌有意思的多吧。”里亚看了一眼桌案上纷乱的书稿,调侃道。
“人总要吃饭的嘛。难不成指望他们养着我啊?”老者没好气的回道。
“你若是真的向教会伸手,他们还敢拒绝你?”
“我是那种没皮没脸之人?”老者冷笑着道。
里亚听了这话,叹了口气,蹲下身,捡起门口散落在地的几张诗稿仔细品读起来,读完之后啧啧感叹“怎么越发酸腐了?就跟你这屋子里一个味道。”
“无耻文人,混口饭吃而已。”老者自嘲道。
里亚听了这话,不禁也笑了一笑,喉间轻吟起来
“江山笑 笑我太痴癫
看不穿那繁花似锦 昙花现
那镜花水月的一杯 韶光溅
鬓未霜 忆昔年
身披锦绣 山河为袍 不过轻媚一眼
嘻 阴谋阳谋 何及我 拂一拂肩
奈何 京华梦醒 泪尚甘甜
家国故人 梦中相见
嘻
家国故人 梦中相见
(轻叹)
千山独行万里 孑然一身自在
无人相识 畅快畅快
蝇营狗苟 挥挥衣袖
所谓神明 远在天外
谁人与我 焚天于海
。。。”
里亚把当时奥妮安在教堂里唱的那首诗歌低吟了一遍,他虽唱不出奥妮安那般淡泊世事的胸怀与刻骨铭心的伤痛,但是沧桑感还是有几分的,而且藏着几许对前路的迷惘。
一到了诗词方面,老者就越发来了兴致。他仔细品味了一番里亚所唱之词,而后一脸异怪地瞧着里亚问道“你说的年轻人,还是个女子?”
里亚笑着摇了摇头,“这是那位年轻人的夫人,即兴所唱。”
“世间竟还有这样的女子呢?”老者怔了怔,一时失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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