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间掌灯之后,陆媛用了晚膳,随手捡起一本《论语》坐在琉璃灯下翻看起来。看了一会儿觉得有些口渴,便朝外唤道:“彩屏,倒杯六安茶来。”
陆媛一向习惯使唤碧落、春华等人,这次却直接叫了彩屏,令彩屏大为意外,连忙净了手端了壶盏进去。
倒完茶,她一抬头看见陆媛正定定地看着自己,心下微微吃惊,忙笑道:“主子为何这样瞧着奴婢,是奴婢的脸上粘了什么脏东西吗?”
陆媛放下书卷,似笑非笑道:“彩屏,你在我身边当差也有四年时间了吧?”
彩屏有些诧异,忙道:“主子记得不错,到年下就整四年了。”
“你觉得我待你如何?”
彩屏道:“主子待下人最是宽松的,从不朝打暮骂的,给我们的吃穿用度也都比别的宫人强。”
陆媛眼睛里凌光一闪,语气缓缓加重,道:“既然我待你不薄,那你为什么还要吃里扒外,偷偷给皇后报信呢?”
彩屏大惊,不由得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细密的汗珠从额头上沁出,似多足的细虫,毛刺刺爬过,心虚道:“主子,奴婢没有。”
陆媛冷哼一声:“若你没有,皇后娘娘怎会知道我为江太医缝补衣裳呢?”
彩屏分辨道:“主子,昨日之事不止奴婢知道,还有几个小丫头也都看见了,为何您就偏偏认定了是奴婢报的信,焉知不是她们呢?”
陆媛拿起银剪刀剪了剪蟠花烛台上的烛花,火光忽明忽暗跳动了两下。
她悠然道:“我若没有十足的把握又怎会信口雌黄呢,我既如此说了就定不会冤枉你,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她把银剪刀往案几上重重一拍,道:“你脱下鞋子瞧瞧你的鞋底,看看可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彩屏满腹狐疑,只得坐到地上,脱下鞋子查看一番,却并未发现什么异样,复又抬起头满眼疑问地望着陆媛。
“你细细瞧瞧,鞋底是不是粘了银粉?”
彩屏又翻过鞋底细细看了又看,果然看见鞋底上粘了不少的银色粉末,在烛火的照射下微微发出清幽的冷光,她仿佛预感到了什么,脸色慢慢变得惨白。
陆媛接着道:“我让小连子跟踪过你,发现你常私自去皇后宫中,因怕你不承认,便命他在坤仪宫门前四周散了许多银粉,银粉在雪地上并不显眼,所以你并没有注意到,因此鞋子上粘了不少。说!你到皇后宫中都干了些什么营生?”陆媛矍然变色,厉声喝道。
彩屏痛哭流涕,磕头如捣蒜:“主子饶了奴婢吧,皇后娘娘许了奴婢许多银子,让奴婢留心娘娘的举动,时时汇报于她,奴婢一时见财忘义,就做了对不起主子的事,奴婢再也不敢了,主子饶了奴婢吧。”
陆媛拢了拢额发,不疾不徐道:“做奴才最要紧的是忠心,若一心不在自己主子身上,只想着旁的歪门邪道,这颗脑袋是长不安稳的!”
彩屏一下子瘫坐在地上,惊惧得说不出话来。
“不过,我并不想要你的性命,但也不能留你在身边了,如今放你一条生路,就到杂役房去干些杂活吧!”
彩屏收起眼泪,磕了几个头,千恩万谢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