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练兵不辍备流寇(2 / 2)

因此,以备寇防盗的名义,高师盛请求郡守朝比奈元长派遣几名兵佐,过来指教,乡里的这群杂兵如何布阵枪衾,阵射弓矢,不声不响中,已经将各家郎党划归庄所名下支配。

刚换上场的六名弓手还未射完壶中的箭矢,手快的也不过才只射两箭,手慢的还一箭未发,兀自在哪里苦苦地瞄准,突然爆发出的喝彩声,吓得其中一人,手一猾,箭矢出弦,歪歪斜斜地飞出十几步远,跌落地上,却是枪衾队分出了胜负。

高师盛停下讲解,身边的武士虽然听得意犹未尽,但也都规规矩矩的退回原位。高师盛哈哈一笑,看了看天色,笑道:“诸位便随我一同用饭罢!”

练兵格外消耗体力,自然要负担足轻的伙食,虽然不能保证吃得上大米饭,但各类杂粮饭却是管饱的,平山乡又毗邻远海,运气好还能喝到鱼汤。

生活条件着实不算差,足轻和武士不少都是从较远的村落赶来,难免有生活穷困的,干脆就跟差役一起住在了庄所里面,平时吃用皆是高师盛供给,实际这些人也可说逐渐脱离今川家配下,成为代官的私兵郎党。

若不是高师盛训练六十名足轻的定额已经满了,恐怕全乡闲暇的青壮都会来他这求征,隔壁三河国的灾情也十分严重,再加上今川家并未强制要求三河国人履行法度和德政令,不少百姓被逼迫的举家流亡,平山乡近日,就有不少流民涌入,正好新的秽多非人还没调派过来,高师盛便将他们暂时先安置在空荡荡,形如**的三沢聚。

因为流民没有生计来源,庄所虽然短短续续派点杂粮,长田家每隔两日也会在庄所开粥棚赈济,可这一点点粥水,根本不足以果腹,顶多是勉强吊住性命,不至于饿死,远比不上来庄所点卯吃粮。

只是一来庄所的粮食有限,二来高师盛一个乡佐不可能招募太多足轻,对这些穷困的百姓,他虽然同情,却也没有办法做到每家每户,衣食无忧,只能说先紧着孤寡妇孺赈济。

为了避免流民中有人铤而走险、聚啸成盗,高师盛将青壮打发去整备沟渠、道路,另外放开山林湖水的封禁,允许他们捕猎鱼获。

严格来说这些未开发的山林、湖泊都是今川家的私领,想要进入都是要交钱的,捕鱼是需要渔网、船只的,虽然庄所筹借部分船只、渔网,但终究数量有限,所以真能去的人也不算多。

至於说捕猎,且不说佛教氛围,让很多百姓不愿杀生,而且打猎不是谁都敢去,山林中虽然没有老虎,却是生活着狼群、山鲸(野猪)、甚至鬼熊,鬼熊即是生活许多年成精的山熊,信州木曾川附近就流传着鬼熊常常闯进到村子里,将牛马等牲口从牲口棚里拖出去,带回山里吃掉。

据说,它会像人一样直立行走,曾经有一名猎手捕杀过一头鬼熊,拔下来的熊皮足有六叠榻榻米那样大,远江虽然没听说有熊,但山鲸时长闯进村里毁坏田地的事情,却是时长发生。

流民连饭都吃不上,又哪里有体力去跟野兽搏斗,顶多是去林子边上捡些干柴,挖点野菜,就这样还出失踪了两个人,不知道是被什么野兽给拖走了,这让流民更是对荒郊野外,避之不及。

两日一开赈、让流民暂住村落,捕猎鱼获、以劳代赈,甚至故意在其面前炫耀武力,都是敷衍应付,绝非能根治流民的办法。高师盛对此亦是心知肚明,唯惜在这世间,有些事情明知该怎么办,偏偏就不能去做。

流民名为‘流’就如同洪水,要想退治,就只有两策:要么堵,要么疏。

堵:派人将之强行赶回三河国内,堵在境外。疏:请求郡国出面,给其筑屋分田,纳为良民。

堵是不可能的,这个办法之前就有国人提出过,当时就被其他人否决了。

平山乡正好地处要道,北边直面三河国,流民数以百计,而且数量每日都在增加,就乡里这点杂兵怎么可能弹压的过来,况且这些流民可不是手无寸铁,毫无防备的老实百姓,不说人人带刀,起码也是青壮手里都有木棍锄头,真被逼急,发动一揆,洗劫乡里怎么办。

唯一可行的就是疏了,而行此策,最大的问题就是田地从何而来。安置流民就需要分田地,现下如果勤快点,还是能种点稗子,即便冬天还是无粮,起码要也保证他们有点盼头。诚然,平山乡有许多未开垦的荒地,但想把荒地变良田,不知道要多少年蓄养肥力,而且流民也未必愿意去开荒。

乡中豪右,倒是有一些多余的田地,可高师盛也不能真个贪得无厌,至少眼下双方刚刚和睦,不能再挑动对立。

当然除了分地外,还剩下一个折中的办法,即请豪右国人出面,收编流民为徒附。

事实上,也已经有一些国人在趁机低价购买流民为奴婢,可是乡里国人也不是什么富户,而且家中多少都已经有奴婢、郎党要养,为了节省粮食,他们不可能将这些流民全部都收留,高师盛虽然也在权利允许范围内招收一批青壮,来官田劳作。

但伴随着天气,逐渐转冷,涌入的流民也开始越来越多,三沢聚的长屋也逐渐住满,后来的流民不得已在村外搭起窝棚避寒。

高师盛也不得以,停下练兵,改而将足轻里的大部分都派去流民村维持秩序,就在这种得过且过中,终于迎来了永禄元年的第一场雪,比预想中来的还要稍早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