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常陆故施真田计,丹波坐视泰平陷(1 / 2)

绍田重高顾盼神飞,见到自家叔父复又振作奋勇,观望鱼明川对岸的今川军说道“我方才入敌营查探,今川军营盘虽然稳固,但守军羸弱,多数甲兵不全,若今川军都是如此,那之前围攻泰平寺,村上羽林匆忙退兵却是有些太过谨慎了!”

绍田常陆介经过昨日交手之后,对此颇为赞同,如是忧虑今川军援救,贸然交战会折损兵马的话,只撤回人数偏少的野伏队就是了,围困泰平寺的二千众,根本没有必要匆匆离返,只要本队大军跟进,就能迫止栗田城援军,甚至还可以借此机会布下埋伏,将今川、武田两家最后的一支军势彻底歼灭。

那时候武田信玄,只有仓皇逃命的份,又岂会於海津筑城,让越后军落得今日这种进退两难的局面,说到底还是长尾政景为首的这帮上田众私心作祟,名为谨慎,实则养寇自重,心中不由对这群贪墨自己功绩的奸佞小人,更加痛恨。

此刻金乌东升,雾气非但不见消散,反而愈发浓厚起来,这也是信浓国群山环抱的独有天气。

三辆牛车前后而行,打着火把的车手如同暮色夜空中浮动的星火,十几名披坚执锐的旗本常备紧随其后,今川军杂兵排列密集,整齐的阵列准备抵御对方可能会发动的奇袭。

守营的土犬嗅觉灵敏,能闻到常人察觉不到的火油味道,焦躁的不停来回窜动,拽动锁链哗哗作响,发出阵阵吠叫。

负责守卫营门的也改换由更稳重的北庄万次郎,而长谷川隼人和小野忠明分别带领两组杂兵,监护两侧,只要来人稍有异动,就一拥而上,将其拿下。

看到土犬异常躁动,再看越来越近的牛车,在联想到高举的火把,脑海中一个不太可能的想法,一闪而过!

高师盛面色大变,失声叫道“不好!快散开!”

··········

泰平寺外人嘶马喧,卷土重来的村上军再次列好阵势,正式展开了又一次的围攻,上千名足轻呐喊着,在武士的带领下向建在高地的寺院涌来。寺内寺外,幡旗飘扬,铁炮响发雷动,滚木礌石投掷而出,发石机投掷出去的木石,呼啸着落在彼此的头上。

强弓劲射,箭矢如蝗。

战国时期军队配备的箭矢除去惊骇敌军的鸣镝矢外,多是一种是又细又长的,穿透能力强柳叶剑矢。将近一米长的箭杆,在射程的距离内,能够轻而易举地穿透卷腹,射杀敌我双方躲避不及的士卒,箭矢射入人体内,发出“噗噗”的闷响。

正如猛牛之称,村上义清连试探性的掩攻都没有,望楼下的侍从挥舞马印大旗,催响太鼓,吹动法螺,一队队的士卒的呼喝声惊天动地,冒着如雨矢石,向着山寺薄弱处发动排山倒海般的猛攻。

藤堂虎高提枪而立,他身边有步行使幡,向着村上军强攻的方向,频频射出鸣镝,提醒防守的士卒们该防守的重点位置。

一支箭矢,由寺院门下射来,力道甚猛,大约应是从强弓中射出来的,贴着藤堂虎高的面颊,一掠而过,深深地刺入了矢仓的堞口的护板。周围扈卫的旗本,都惊出了一身冷汗,按照武田家军法,主将阵亡,担任护卫的旗本皆斩。

而藤堂虎高,面对如蝗的箭矢,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

········

当高师盛一声断喝,三辆燃火的牛车,已经卷起铺天盖地的烟尘,向着营砦滚滚冲来,却是用火牛车来冲阵,让人瞠目结舌,不知所措。

两头牛拉着一辆车,每辆牛车上站了三个人,除去一个驾驭牛车,两个人分列左右,各自手持长枪,腰悬太刀。

河对岸突然战鼓雷动,三辆牛车跟随鼓声,奔驰疾行顺着辕门前宽大的土路,气势汹汹,直往今川军营垒众冲去。

“这,这······”

车战之法,在秋津可谓前所未闻,只在汉本古籍中见记载,得知是盛行於春秋战国的一种战法,武田家的军师真田幸隆在经略上野的时候,也曾用过火牛破敌,但那是在野战,而非攻营。

未曾想到绍田重高现学现用,效仿真田幸隆的故计,用火牛来撞开今川军的营垒,果然惊世骇俗,让高师盛呐呐无言,几疑梦中,好在很快醒悟过来,连忙呵斥士卒向辕门两侧散开。

战鼓与牛叫声,响彻天地。牛车排成一字,冲破了辕门简易的木栅栏,分头奔走。

牛的奔跑速度与战马不能相比,但短途的冲刺,还是很快的,闯入营内横冲直撞,将一名躲闪不及地守门杂兵直接撞翻在地,然后牛不停蹄,从对方的身上踩踏而过。

连牛带车何止千百斤重,受伤的杂兵动弹不得,眼睁睁看着牛蹄踩住他的大腿,伴随着“咔嚓”的脆响,腿骨被直接踩断,发出凄惨哀嚎。

呼声未毕,接着滚滚车轮毫不留情地从他身上碾过,鲜红的血四处溅射,洒在驾车的死兵身上,惨叫声随即戛然而止,只留下一具被蹂躏到惨不忍睹的尸首。

这个死法太惨烈了,今川军的杂兵多是流民出身,看得心惊肉跳,若不是早有吩咐,大多数士卒都及时散开,躲在木栅栏后,这会儿估计已经直接被牛车撞得溃不成军了。

饶是如此,高师盛看到这牛车奔腾的场面,也不由面色发白,悔恨为何自己为何贪图省事,为了方便列阵枪衾,就将营门前的道路留的那么宽,给了对方可趁之机。

高师盛等人还本以为,会是装作押运阵夫的旗本常备暴起夺门,然后接应越后军大部队进攻,不过也实在火牛冲阵,这种战法实在太过於难以猜测,而且不是用於野战,而是冲营,当真是出人意料。

三辆燃火的牛车风卷残云也似,在狭窄的营砦内横行无忌。那奔牛粗重的喘息、发红的双眼,奔驰贲张肌肉,无不给营内的守军造成了巨大的惊恐。

牛车上的死兵,不停向营内各处抛掷火把,引燃帐篷,试图制造更大的混乱,亦或抽枪刺杀奔逃的杂兵。

需要转向躲避拦路拒马的时候,有辆牛车碰到了掉落地上的长枪,车手虽然胆气出众,但到底是训练不足,快速运动中,无法保持车身的平衡,一侧的车轮翘起,踉踉跄跄将速度降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