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老眸中掠过一丝讶异,笑道
“年纪轻轻,能在巨大名利前保持清醒,老夫果然没看错人。”
不……我其实也是个俗人,主要是上辈子看到的因为名声太大凉凉的例子太多了……齐平挤出笑容。
云老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说道
“不过你这话也不老实,与其说是担心被攻讦,不如说,你是担心陛下不高兴吧。”
啊这……老爷子你说话这么直的吗,我以为朝堂大佬都喜欢弯弯绕那一套……打机锋那种……齐平噎了下。
不过这话的确说在他心坎上了,问道大会上出名没关系,类比奥运金牌,但这次稍有不同。
齐平在赈灾上出力太多了,而且不像是以前,躲在背后深藏功与名,若是真给人参上一本,说他收买人心,皇帝心里会不会有芥蒂?
帝王心术……这种东西,谁说得清?
齐平觉得,没必要惹来这种风险。
云老先生笑道“你有这个意识是好的,不过,这并不意味着,伱就要抗拒名声,相反的,陛下是乐于你获取声望的。”
齐平愣了下,认真道“请太傅指教。”
云老笑了下,却没有直接说,而是话锋一转“你觉得我当年成为太傅时,名望如何?”
没等齐平回答,云老自顾自道
“当年,我为太子授课时,虽小有名气,但远不如后来,是先帝,将我的地位一点点抬起来,我才有了后来的名声。而如今,你同样担任着太子讲读。”
齐平低头沉思,有些明悟
“您是说,陛下既然要我做了讲读,便不会介意我扬名,甚至,希望我更有‘影响力’,这样一来,有朝一日太子登基,我才能给太子更多的帮助?”
太子的老师有两种,一种是单纯的传授知识,另一种是亲信同盟。
齐平这个讲读官,明显是后一种。
云老颔首,说道
“你的身份很好,既是朝廷的武官,又与道院、书院皆有传承,且自身修行天赋极好,最有趣的是,你出身镇抚司,与百官天然走在反面……
呵,这样的身份,整个帝国都找不到第二个,所以,名望于你并非是坏事,只是要注意几点。”
“第一,多与太子接触,若我没记错,你已经很久没去过东宫了吧,这不好,与太子越亲近,你越安全。”
“第二,维持好现在的身份,不要觉得修为强了,便看不上‘千户’的官职,锦衣的身份,于你而言只有好处。”
“第三,这次事情后,朝堂上若有人拉拢你,撇清关系,好好做个孤臣。除非你能走到四境,才有可能不惧这些。”
云老语重心长。
齐平愣了下,突然明白,这是太傅担心,随着自己地位提高,被卷入朝堂的漩涡,故而,在提点自己。
“晚辈记下了。”齐平诚挚地说。
云老笑了起来,起身说道“人老了就喜欢啰嗦,你不嫌烦就好,老夫去报社了。”
齐平起身恭送,旋即,骑马朝皇宫方向赶。
他的确忽略太子许久了,从担任讲读以来,就去过一次东宫。
“的确得和太子联络下感情了……”齐平愉快地想着。
……
……
皇宫。
散了朝会后,皇帝心情不错地走回了御书房,坐在黄绸桌案后,准备批阅奏折。
“陛下,这是内阁昨日送来的。”门外,秉笔太监捧着一摞新鲜的奏折走来。
宦官地位有高低,职责各有不同,冯公公乃是“掌印太监”,而秉笔太监次之,负责奏折传阅,批红。
“恩。放下吧。”皇帝撸起袖子,说。
秉笔太监“嗳”了一声,小心地将奏折放在桌上,旋即侍立一旁,欲言又止。
“怎么了?”皇帝疑问,蹙眉道“有话便说。”
“是。”秉笔太监叹息一声,略作犹豫,说道
“倒也没什么,就是奴婢这两日听到些风声,民间都还在传前日那场雨的事,市井传言,乃是齐大人出手……更因为赈灾的事,如今呐,京都好多百姓都在称颂他。
现在京都城里,小孩子都给那书屋送报了,呵,还真是少年英杰啊,若是做官,许是也是百姓爱戴的能臣呢。”
他绘声绘色说着,表面上是一副赞叹的样子,但语气中,却透着一股子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说完,他目光习惯性看过去,果然看到皇帝脸色沉了下来。
然而,下一秒的变化,却令他始料未及。
“这些话,是谁让你说的。”皇帝平静道。
秉笔太监一惊,后背悚然沁出冷汗,结结巴巴道“奴婢自个听来的……没……没……”
“啪。”皇帝将奏折丢在桌上,也不看他,只是淡淡道“自掴。”
秉笔太监“噗通”一声跪下,突然双手卖力地论起来,朝自己脸上扇去,极为用力,几巴掌下去,嘴角就沁出血丝来。
“啪……啪……啪……”
皇帝等了一阵,才说“下去吧。以后不该说话,别说。”
“是,奴婢不敢了,谢陛下隆恩。”秉笔太监如蒙大赦,满嘴鲜血地离开了。
等人走了,皇帝沉默了下,道“来人。”
门口一名侍卫走出。
“去镇抚司,找齐千户,就说这阵子忙完了,去东宫走走,太子念他的念的紧。”皇帝说。
侍卫应声离去。
皇帝重新拿起放在最上头的一封奏折,打开细读,发觉是北境发来的“妖族异动……”
看到这四个字,皇帝眉头跳了跳,脑子里闪过昨夜胡贵妃的说过的话,抽出几张空白的折子,开始提笔书写调令。
很快,书写完毕,加盖了玉玺,唤人道“将这些送去道院经历部,抄送北境大公。”
“是。”小官宦刚走。
那名侍卫竟已返回“陛下,宫门的守将说,齐大人方才进皇城,朝东宫去了。”
皇帝一怔,笑了起来。
……
东宫。
换上了讲读官袍子齐平走到熟悉又陌生的讲堂外,就听到校舍内,传来阵阵喝骂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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