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持鞭青年脸色顿时变了三变。
他在郑修面前,活生生地上演了一出何谓“装逼不成反被草”的情景。
“你就是那传说中的……楚成风!”只见青年大惊失色,神情复杂,然后快速沉声道:“原来是梅花山庄三少爷楚成风,久仰阁下大名!在下百里镖局少当家,百里惊风,一场误会,希望楚大侠莫要放在心上!”
郑修在一旁脑子转个不停。
一是在思索为何自己又“穿越”了。
二是在想这百里惊风为何一开始如此嚣张跋扈横行霸道,但一碰见硬茬怂得比谁都快。
第一点郑修还没想明白时,第二点郑修就很快想通了。
镖局是最古早时期的“物流业”,又称“镖行”。
在早些年交通不便,官道尚未打通南北东西时,山野间绿林悍匪横行,当有人需要长途运送货物或财物,甚至运人,便会花钱寻求镖行庇护。
如今天下太平,镖局早已改名叫做“物运”,没了最初这行当诞生时的凶险。
能上山当匪贼大多不是什么光明磊落之人,“欺软怕硬”便是行事准则。而古时走镖,一是要懂点功夫,二则是要黑白通吃广识豪杰,走路横一些,那般气势能吓退一部分宵小。
楚成风笑着摆摆手:“江湖上人心险恶,防人之心不可无。百里当家行事小心谨慎,这是自然,咱们也算是不打不相识。”
行走江湖都是好面之人,在满城百姓围观下,楚成风给的台阶让百里惊风脸色舒缓不少,他当即顺坡滚下,朗声道:“好一个‘苍山一点梅’楚成风,以往只久闻大名无缘一见,如今见了,楚兄胸襟广阔气宇非凡,令百里惊风敬佩不已!若他日路过百里镖局,承蒙楚兄不弃,进来一叙,百里惊风定以美酒佳肴奉上,以赔今日不是!”
“哈哈哈——”楚成风大笑:“百里兄言重了!”
前面还兵戎相见,转眼称兄道弟。
郑修在一旁暗暗点头,表示认可。
——“人情世故”。
“走!”
百里惊风转头驭马,头也不回便离开此地。临别前,百里惊风深深看了他口中所谓的“穷酸书生”一眼。
郑修总觉得百里惊风去时匆匆,给人一种“落荒而逃”的感觉。
百里惊风走后,楚成风目光炯炯看向郑修,打量几分,摇头笑道:“如今世途险恶,江湖风雨飘摇,你这般读书人,还是少出门为妙。呵呵,也罢,楚某今日孑然一身,你若不介怀,便与楚某一同上楼,将那一桌残羹余酒消去,也算是一场缘分。”
郑修还没来得及说话,楚成风靠近一步,压低声音道:“别急着拒绝,我楚成风在蜀中小有名气,今日伱与楚某在茶肆畅饮相谈一事若传出去,别的不敢说,起码武林中人,会给楚某三分薄面,不会太过为难你。”
郑修面露犹豫,过了一会,一句奇怪的话脱口而出:“在下公孙陌,生于泸州东南,自幼沉溺丹青画书,饱读诗书,今听闻圣上……”
“得了得了!”楚成风一听,眼睛一亮,顿时笑得浓眉乱颤,用力拍向“公孙陌”那柔弱的肩膀,拍得咣咣响,道:“所以说楚某真搞不懂你们这些读书人,男儿当志在四方,要么建功立业驰骋沙城,要么武功盖世独步天下,读书有什么好的!哈哈哈!罢了罢了,说得再多不如美酒三两!走,楚某下来前温的酒差不多了,上去喝两盅!”
“这……不好吧?”
“哪有什么好不好的!咱们虽萍水相逢,却一见如故!哪有好不好的,只有巧不巧!”
“楚兄此言有礼。”
“喊楚兄可见外了,若不嫌弃我楚成风虚长你几岁,你大可叫我一声楚大哥!”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楚大哥。”
在半推半就下,郑修被楚成风带到楼上。
果然如楚成风所说,在茶肆一角,楚成风独自一人叫了一坛黄酒,几碟小菜。
酒刚温热,他恰好听见街上动静,便路见不平,拔剑相助,从二楼跳了下去。
“原来如此。”
郑修很快便明白了自己所在的处境。
白蛇蛇腹中的酸液,融去包裹画卷的布匹,让画卷打开。
郑修被画卷吞入。
他如今的处境与凤北一样。
至于如尘。
如今郑修只能盼望如尘能平安无事,因为郑修一时半会也不知该如何从画卷中出去。
但想起如尘占据苦行僧门径,身为异人,天赋异禀,连冻坏的脚都能重新长肉,指不定如尘即便被消化掉了,也能从骨头渣子上长出肉来。
“天生异人”的变态之处无法以常理衡量,往越离谱的方向去想越不会错。
画卷中另有乾坤。
眼前的江湖,桌对面的楚成风,以及他目前所扮演的身份,定是这“乾坤”的一部分。
一切都是假的。
郑修很笃定。
是鬼蜮。
但显而易见的,眼前郑修所面对的鬼蜮,与他所认知的鬼蜮不一样。
他从进入鬼蜮时,没有看见来自狗KP的任何提示,没有旁白,甚至在扮演公孙陌时,手无缚鸡之力,无法发挥猛男之力。只是这不要紧的,郑修面对这种情况,在上楼后不久便释然了。事实上他真正经历过的鬼蜮也只有白鲤村与仙姑庙。
白鲤村与仙姑庙的经历也是截然不同。
白鲤村存在于二十年前,存在于逝去的历史中,郑修通关白鲤村后,所导致的结果便是让凤北与魏辰存活,并造成了后续一系列的世界线偏移。
而仙姑庙与白鲤村相反,存在于现实中。打通仙姑庙时,他所在的现实并没有受到任何的影响。
如今再入食人画卷,郑修觉得自己不应以以往贫瘠的经验去看待这里,否则最后吃亏的人,将会是自己。
“首先暂时排除可读档这回事,当做最后的保险去看待,毕竟万一真死了,命只有一条。”
郑修在心中自言自语。
与楚成风的交谈过程中,郑修察觉到一件很古怪的事。
目前的他,是公孙陌。
但又不完是公孙陌。
他知道自己在扮演公孙陌。
却无法改变某些固定的“台词”与“行迹”。
譬如他尝试想说自己是“郑善”时,话到嘴边总会变成“在下公孙陌”,屡屡引来楚成风怪异的目光,笑着问公孙老弟是否喝高了。
但许多问题郑修还是能问的。
譬如问问今夕是何年。
问问楚成风今年贵庚,家在哪里,是否婚娶。
喝多几盅的楚成风酒劲上头,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热情得很。他并没有看见他的公孙老弟正掰着指头算年份。
“天靖三年?大乾王朝第二代皇帝魏靖帝登基的第三年?”
“史书称魏靖帝在位期间,受佞臣蛊惑,失了民心,内乱爆发,在位二十五年间,百姓哀嚎遍野,民不聊生,堪称是大乾王朝历史上,最黑暗的二十五年,可以说是大乾皇室的污点。”
“但这段历史在史书的记载中,语焉不详,任史官如何考究,也无法进一步得知这段历史的内幕。”
“就像是有人刻意抹去了这段历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