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相信小凤喵,是从……那个地方熘出来的?”
凤北马尾飘扬,负手立在拱桥上,听见身后脚步声,凤北眉头一皱,问。
“信,如何不信?”郑修笑回:“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我至今仍觉荒谬。”
“排除一切的不可能后,剩下的无论再如何荒谬,它都只能是答桉。”郑修随口说出一句名言,面容一肃:“若它真的来自那处,让我更为担忧了。”
“你在担忧……常闇?”
“能够不知不觉地从那处熘出,说明那处的诡谲远超我的想象。”郑修怎么想,都无法理解一只天天呆在郑家的小橘猫是如何被“替换”掉的。
无视常理,无视了时空,这让郑修觉得匪夷所思。
凤北明白郑修为何担忧。
此时她也不知说些什么,沉默着。
郑修顺手揽住凤北的肩头。
凤北抖了抖,没有抗拒。
郑修无所谓地笑了笑:“担心太多除了掉头发之外,没有任何好处。这并非是一件坏消息,最起码,这头来自常闇的小猫,似乎对我们没有恶意,这说明了一点,常闇中的生物,并非完不可理喻,也不是我们在仙姑庙中碰见的怪物。”
见凤北兴致缺缺,郑修拉着凤北来到前庭。
“随我来,我给你看点大宝贝!”
不久前闫吉吉工坊送来的几箱武器便搁置在此。
郑修当着凤北的面,打开其中一箱,取出其中一柄,屈指在剑身上一弹。长剑颤动,发出嗡地一声悠长的鸣响。
郑修得意地在凤北面前炫宝似地手舞足蹈:“听这声音,不愧是咱家出品,必属精品!若放两百年前的武林中,百晓胖儿的兵器谱估计是郑氏的兵器了。”
这幅得意洋洋的模样扫去凤北心头的阴霾,忍不住抿嘴一笑。
她心想这家伙在画中活了百年,怎出来后仍像小孩似地,玩心未泯。
“这就是你说的大宝贝?”
“非也!”郑修摇头,神秘兮兮地让凤北站几步,道:“我说的大宝贝,是我。”
郑修指着自己。
“你?”
凤北先是神情微怔,随后脸色微微发红。
“看好了,别眨眼。”
凤北一愣:“在这?”
“不然呢?又没外人。”
说着,郑修手握长剑,闭上眼睛。一闭一睁,再开眸时,郑修浑身气质陡然一变,他的长发竟像镀了一层光,乌黑的长发缓慢向后染,顷刻间他的头发染成了霜雪般的花白,双眸透出一种仿佛看透世态炎凉般的冷漠与平静。
郑修的面容仍是他,但此刻满头白发的郑修,与眼中的陌生,令凤北下意识扯紧手套后退两步,面露惊讶。这一刻,郑修像是变成了截然不同的另外一人。
握住长剑的郑修,浑身透着一股凌厉的气息,站在凤北面前,宛若一柄活着的“剑”!
他似一柄绝世神剑!
凤北心中浮现出一个荒谬的念头。
嗡嗡嗡嗡……
箱子中的其余长剑,竟同时发出响声,微微颤鸣的同时以极小幅度相互碰撞着。其余几个未开封的箱子,竟在诡异地抖动,随着郑修这一个再平常不过的“举剑”动作,所有的剑都像是活了过来。
凤北屏住呼吸,不敢发出半点声音,她知道郑修拥有奇怪的“术”,称作化身。郑善是,郑恶也是。可凤北从未见过郑修这白发的姿态,心中惊奇,却不忍打扰。
砰砰砰!
所有的箱子勐然炸开,数百柄长剑勐然立起,围着郑修旋转着。
郑修握剑的动作一抖,气息一松,白发重新染黑,他脸上同时也流露出疲惫的神色,旋转的长剑不再给凤北一种“活着”的感觉,无力倒下。
“果然,没那么容易。”
郑修喘了几口气,看着手中的长剑,脸上多了几分懊恼。
他在尝试一种很新奇的东西,可惜没成功。他在画中世界中,曾以画师门径衍化郑白眉的天地交罡归一剑意,也不知是因为金色特质的特殊性,还是别的原因。总之他因此发现,“特质”并非是一成不变的东西。所以他试着将金色特质真正变成自己的东西。
不然,天地交罡归一剑意,非得到生死弥留之际才能放出,这限制可太大了。
奇术这玩意他很熟,限制与规矩是必须的,但未必一定是“生死弥留”,他可以通过设定新的“规矩”,去调整“限制”。
想法很新奇,但具体要如何实现,郑修仍在摸索中。
看见郑修脸上的懊恼,凤北本想上前安慰。可走前两步后,凤北眉头一皱,纵身跃上墙头,向下俯瞰。
当她看清郑修四周长剑的布置时,惊得将嘴巴张成了蛋型,圆润通透。
郑修四周,倒下的长剑,正巧将郑修围在其中,数百柄长剑的剑尖,恰巧指向郑修。
这一幕,让凤北忽然想起了一个词——“膜拜”。
而站在长剑中央的郑修,就像是剑中的……“帝王”。
……
自从郑修当上王爷后。
他感觉自己除了多一个头衔、摊上大事后,就再没其他好处。
至于所谓蜀州的食邑租赋归他……说到底蜀州的赋税中,他郑氏商会占了大头,说白了大帝也就是把他赚的钱还给他罢了。
闫吉吉踩着“巧手”门径,猫窝只花了半天便完工了。
在正厢庭院角落,另辟小院。里面有一间富丽堂皇的小猫屋,种着各色花卉,里面有小小的秋千、假山、湖泊、小船、滚轮,远远看去,就像是一座微缩的豪华度假别墅。
小凤喵来到新家时,足足呆了三秒,喵口张开,一撒腿就跳到了秋千上,转圈圈地荡着,玩得不亦乐乎。
看见橘猫显然对新的别墅非常满意,郑修悬着的一颗心总算放下,好歹算是将橘猫给稳住了。
闲暇时,郑修掰着指头回顾他此行的收益。
凤北、橘猫、画师诡物、门径深入、百年历练,过程坎坷,终归不枉此行。
郑修久违地回到牢房中,牢房中情趣布置一如既往。墙壁上挂着一本小册子,上面记载了这些日子里“无间炼狱”中“到此一游”的客人。
如查阅工作般随手翻了几页,郑修便不再理会。富人办事,无需事事亲力亲为,专业的事就该找专业的人去办,花钱便是。
如此又过几日。
六月中旬。
一位文官恭敬地守在赤王府前,拜见赤王。
“卑职易高,奉圣上之命,拜见赤王。”
易高年约五十,长相斯文,留着两撇小胡子,正是郑修封王当日为大帝宣旨的那位文官,似乎是大帝的得力心腹。
郑修亲自接待,大帝的面子要给,便在会客厅接见易高。
易高手里一直捧着一个小锦盒,交予郑修后,易高并未停留太久,喝了口茶,便借口告退。
郑修打开锦盒一看,里面躺着一对玉制快子。
大帝送的礼物不仅是礼物那么简单,郑修转手就丢进猫窝让橘猫自己去玩了。而大帝送快子传达的意思很明确,便是催促郑修“快快快”的意思。
郑修心中雪亮,略微感慨一二后,便唤了一位兄弟会的刺客。
“将喜儿叫来。”
“遵命,王爷。”
郑氏的人似乎喊“王爷”喊上瘾了。
不同于其他人喊王爷时的恭敬与小心翼翼,郑氏自家人喊王爷时,多数带着自豪的味道。
毕竟是自家王爷,倍儿有面。
今时不同往日了,现在成了郑王爷,如今他已经不能随意出现在街头了。往日出门叫做首富逛街、照看生意。而如今出行,就叫王爷微服出巡,性质截然不同。
郑修开始怀念从前那凭亿近人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