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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答应成为总部的工作人员,有很大一部分原因便是,总部答应,如果能“业绩斐然”,可以批准她一次回乡探亲的机会。
尽管事后,她从别的员工那里探听到了一些消息,知道了这大概等同于空头支票——他们都说总部批得十分小气,手续繁多不说,要求也极为苛刻。
「几乎没人拿到过。」
只有一个老员工,想了想,又补充道「有一年吧,年会的时候,那年的‘穿冠(穿越小世界数量最多、完成率最高的冠军)’放弃了奖金,拿过一次探亲的机会。其他的,我真没见过。」
倒也不是要故意要卡着人,而是因为要做到这点非常困难,干脆将条件一提再提,作为稀罕的奖励,吝啬地发放给极少数的人。
少归少,但总归是个念想。
但潘千葵还没等到当上“穿冠”,饲养的小狗就把总部砸了个稀巴烂。
于是,这零星的火苗,就此熄灭了。
——然后又复燃了。
起因是某天两个人惯例依偎在一起聊天,聊着聊着,话题说到了小时候,她就不可避免地谈到了父母。
说起父亲早早地离开,组建新的家庭;母亲为她的病辛苦奔波,为了挣到钱送她去做检查和治疗,几乎耗干心血。
她以灵体的状态,一直站着看完了自己的葬礼,才跟着时空局来接她的人走了。
母亲在她的棺椁边嚎啕大哭,泪一直没流干过,反反复复说着“对不起”。
在女儿病发去世的时候,她正在香烟缭绕的会议室,强打着精神陪着笑脸,但刚说出一句“王总”,她便感觉心脏剧烈地抽搐起来,一瞬间窒息的痛楚袭上心头,一头栽倒在了桌上。
其他人都吓坏了,慌忙过来扶她,她满眼发黑地直起身,脸上还带着笑「没事没事,没什么大事!」
那会儿她心里想的是这一次要是能把这个大客户给拿下,拿到了钱,就能让小葵接受那个最前沿的新技术治疗手段了。
虽然医生都说了没什么大用,但万一呢?
就在她满脸疲惫地走出大门时,她接到了医院打来的电话。
在后来,她风尘仆仆连夜赶到医院时,对着死亡时间才发现,在她心脏抽搐的那一刻,女儿刚咽下最后一口气。
她在整个丧葬过程中,说得最多的一句话就是“对不起”。
但她并不知道,每说一句,潘千葵都会在她的旁边回答「没关系的,妈妈。」
妈妈已经够辛苦了,她自责于自己为何连死亡都要给对方添麻烦。
来接她的人劝道「你现在是灵体状态了,说多少句,她也听不见的。」
她说“这样啊”,但等母亲又喃喃地说起“我对不起你”时,她还是忍不住回答了“没关系”。
双方都在固执又徒劳地进行着单向通话。
时空局的人问道「你想再见见她吗?」
潘千葵点头。
「那我这里有个办法……」
于是,她入职了,成为了总部的一名新人员工。
似是觉察到了她情绪的低落,林暮晃突然问道「你现在还想见她吗?」
她毫不犹豫地点头。
然后,她看到他露出了一个极其复杂的神情。
他什么也没说,她却突然反应过来了「你……是不是可以‘过去’呀?」
从逻辑上推断,他既然能打破一次空间屏障,就能打破两次。
能打破这个空间,也能打破其他空间。
这本该是很容易想到的,但不知道为何,跟他在一起的时候,她对于某些问题就极其迟钝,以至于从未往这个方向去思考过。
「……嗯。」他心虚地抱住她,闷闷道,「但……我怕你回去以后,就不想跟我再回来了。」
——被少女敲头了。
说的是什么笨蛋话!
腻歪了好一会儿,说了无数句保证的话,他还是不放心地追问道「你最爱我了吧?」
她干脆破罐子破摔,脸颊还微微泛红,却一本正经道「对呀,最爱你了。」
好耶,她不要脸皮啦!
就这么一句话,让小狗开心得喜上眉梢。
不过没过一会儿,他就敛了笑容,身体倾斜过来,亲了亲她的眼角,低声道「要是早点遇到你就好了……」
她一怔。
他慢慢道「这样的话,就可以早点保护你了。」
虽然她很少去做这种意义不大的假设,但那一刻,她的脑海中竟然当真浮出还小的林暮晃牵她手、笨拙地哄着她别哭的画面。
她回答道「那也很好啊。」
那她一定会……更早地喜欢上他吧。
她心想。
大概是知道她正在和鸵鸟心理作斗争,林暮晃没催她,反倒找了各种借口帮她“正当合理”地拖延时间。
一会儿是问“那里是干什么的”,一会儿是提议“那家店的东西看着很好吃,要不要我买来尝尝”,丝毫不见着急的样子。
不过,对他而言,只要能跟潘千葵在一起,本来也就无所谓去哪里。
能了解到她的过去,就好像跟她又贴近了一点。
映入视线的小楼寻常普通,防盗窗都还是老式的模样,总的来说,没什么细细品味的必要。
但若是加上“这是千葵以前住的地方”,连那飘在空中的牡丹花被罩,都好像变得格外温柔亲切起来。
直到走到了单元楼门口,潘千葵才“啊”地小小惊呼一声“妈妈会不会已经搬家了……”
她过来的时候,满脑子都塞着乱七八糟的想法,想着自己要怎么敲门,怎么对话,怎么跟母亲解释自己的“死而复活”,还有要怎么介绍林暮晃,等等等等。
直到临门一脚了,她才发现自己遗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母亲不一定还住在原来的地址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