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喜贵被口水呛到。
雪姝则手腕一抖,上等的羊毫重重笃在纸上,黑墨在崭新的宣纸上浸染开一大块。
于是,喜贵格外稀奇地看到他家王爷那白玉般的脸上浮现出一层霞色。
白茯将头垂得更低了,冷汗爬满额头,生怕自己下一刻脑袋便要跟脖子分家。
从昨晚到现在,白茯一直觉得自己在做梦,梦醒了她们还是在元姝苑。
可她都快把自己整条胳膊都拧青了,事实却告诉她,她现在所经历的一切并不是梦!
她家公主不仅被昭王爷亲自带回王府来,甚至占了昭王爷的地盘,现在连沐浴都得等这位爷去。
白茯现在觉得是不是梦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她能梦里梦外都活着。
雪姝放下笔,玉面上红了一大片,连左眼下的朱砂痣仿佛都妖娆了许多。
叔公真是,怎么沐浴都……
雪姝没好意思再想,她别扭地对白茯说了声“起来”后便出了小书房。
可出去后她才发现自己根本不知道这王府的浴房在哪。
无奈,雪姝不自在地停下,头也不回地说,“喜……喜贵,带路。”
“诶,来了!”
喜贵小跑过来,却因鲜少瞧见自家主子这般不从容而憋笑。
雪姝羞得热气直冒,半步都不好意思再停下来,脚下生风似的朝浴房走去。
……
“痛……母后,好痛,救我,救我母后!”
玉和宫寝殿内。
夙馨玉面色惨白地躺在床上,早上出门时的精致妆容已然花成一片,豆大的汗珠混合着脂粉从她面颊上滑落。
隔着金纱纱床帐,她的大半截身子都在床榻内掩着,唯有摔断的那条右腿露着。
只见其右腿膝盖关节处此时肿得如发酵的面团一般,红了一大片。
而她自己则因剧痛死死抓着皇后秦婉如的手,整个玉和宫都是她凄厉的叫声。
寝殿内,大小宫女在两侧跪成一排,十来位太医也都跪了一地,太医院院首章晋松与另外两名则满头大汗地为其诊察。
“啊——”
章晋松才碰到那块肿起的地方,夙馨玉就痛得抽搐,嗷嗷直叫,“轻点儿,你轻点儿啊!”
此时此刻,她已然顾不得什么端庄大方的嫡公主形象了。
秦婉如坐在床头,紧紧握着夙馨玉的手,眼角处还有些红,一看便是方才哭过的。
见夙馨玉喊得这么厉害,秦婉如心急如焚,当即便冲章晋松几人发脾气。
“没看她都痛成这样了么?让你们轻些!”
秦婉如面部较长,长相偏凌厉,一双吊眼眼尾上扬似飞入鬓间,本就给人一种不与亲近的感觉。
这一怒,底下的人更是大气不敢出一声。
章晋松连声称是,但奈何夙馨玉叫得实在惨烈,弄得他都不敢再碰了。
“母后,母后!”夙馨玉扯着嗓子喊个不停,脖子上的青筋一根根爆出来。
“娘娘,”章晋松抹完汗朝秦婉如恭敬道,“平德公主此乃粉碎骨折,里头的骨头有些地方碎了。”
“什么?!”
夙馨玉两眼发黑,瞪大眼惊恐地看着章晋松,“骨头碎了,你说本宫的骨头……”
秦婉如皱眉,不赞同道“你别说话了。”
说罢,看向章晋松,“如何治?”
章晋松往夙馨上那肿胀的地方看了一眼。
“回娘娘,要治疗粉碎骨折,首先得将公主受伤部位肌肉切开,将其内部碎了的骨渣弄出来,之后方可采用柳枝接骨。”
方才说完,夙馨玉便抓着秦婉如的手抽搐起来,“不!不!母后,我不要切,我不切!”
除了幼时摔跌有过破皮蹭伤外,平日里她何时受过什么痛。
如今腿痛成这样也就罢了,竟还要把她的肉切开,那何不如痛死她算了!
“这……”
章晋松为难。
“若不切开来治,碎骨渣便一直残留在此处,如此一来,后日便是好了,公主这腿也……”
他未将话说完,但意思却明摆着。
如果任由碎骨渣留着,夙馨玉这条腿也就算废了。
“不……母后,我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