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他们又哪里想得到,便如那回光返照一般,所谓的好转不过短短一年时间。
她开始咯血,好不容易长回来的一点肉又没了,她开始把药当饭吃,开始不能靠自己走路了。
他去看她的时候她连起身都做不到了,可她却已然坚持将孩子放在床边。
明明那么怕自己将病气过给孩子,却还是舍不得,便是隔着厚厚的帘子,她也要亲眼看着孩子吃饭睡觉。
她说“爹,雪姝就是老天爷送给我的礼物,便只是看着她,我心口的这口气就顺畅了。”
她说“可怜我雪姝,今生无缘亲生爹娘疼爱,我又这副病痨身子,日后若是去了,她又该何去何从。”
她说“爹你知道吗,雪姝现在不仅会唤我母妃,还会安慰我,她说,‘雪姝给母妃呼呼,呼呼病病飞走’,爹,她好听话,好乖,我好不想离开她。”
玉珑还说了什么,他记不全了,唯一深刻在脑海里的便是她走的那一刻。
彼时的她早已形容枯槁瘦骨嶙峋,仅剩一层皮包裹着她那纤细的骨头。
分明连睁眼的力气都没了,却还死死抓着皇上的手。
央他,求他。
她哭着跟皇上说“便当是臣妾最后一次任性,求您,免雪姝永世不死,许她此生安逸。”
他不知道那孩子对她来说究竟是何等存在,值得她至死都心心念念。
那时便有人说了,若非那孩子让她抱了来,她或许能活得更久些,什么老天爷送的礼物,那孩子,兴许就是来克她的。
她明知外面如何在传,却依旧不留余力地从皇上那求来了一句“金口玉言”。
甚至在临走前还让奶娘将孩子抱到她面前,哭着求孩子原谅。
原谅她这就要走了,原谅她做事半途而废,原谅她不能给予她一个完整的童年。
所以那孩子,于她而言,究竟是什么样的存在,值得她……
“大人,大人,大人!”
侍卫的声音打断伍浩昌的思绪,浑身一怔。
猛地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竟然头一次在现场想事想得这般出身,而那个方向早已没了人的身影,赶紧着收回视线敛起心思,“可有查到什么?”
侍卫眼神略微复杂,“就是没查到什么,所以想来请示您接下来要做什么?”
问完后,侍卫的视线落在伍浩昌的眼睛上,来了句“大人,您这是在哭么?”
哭?
伍浩昌错愕,往眼睛上抹了一把,发现真是湿的。
一时间,伍浩昌心情复杂到了极点,随手拿出方巾在脸上胡乱擦了一把,没好气地跟那侍卫说“哭什么哭?没看到我这是被烟熏了眼了啊?”
侍卫“可是……”
“可什么可,赶紧地,都给我看仔细了。”
……
“公主,伍大人不会真查出什么吧?”
去兴央宫的路上,送走被雪姝使唤着去延春宫附近看着的珍珠后,白茯忍不住说出自己的担忧。
雪姝收起视线转身继续往兴央宫走,边道“你觉得他会查出什么?”
白茯看了看周围,压了声音说“不知道,奴婢就是怕,伍大人的名声您又不是不知道,您再回想一下,看没有其他可能会留下蛛丝马迹的地方被您跟莺歌遗漏了,想好咱还能趁早弥补一下。”
雪姝被白茯这小心样儿逗笑了,“得了吧你,胆儿能不能放大点儿?我倒是一点不觉着他能查出什么。”
放火的是她没错,但关键在于在外人眼里她仅仅只是个仗了昭王势的幸运野丫头。
她有那么大本事把延春宫烧个精光?向来行得正坐得端的昭王会纵容她做这种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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