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气而不失礼貌的笑,简单而不失优雅的两个字,乍一看一听似没什么问题。
然仔细些便能看到他那笑并未达眼底,含笑言辞间透着刺骨的冷。
灵虎月焱,性惰散漫目中无人,却是四神兽族王中最为讲理的一个。
兴许便是因为他懒,所以常人所拥有的一些感情和情绪在他这并不存在。
换句话说,便是因为他这惰性,才连“怒”这一情绪都鲜少有。
在他这,凡是能不动手的就不动手,他觉有理便会听,无理的便不作搭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人类做事理念在他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这也就是他的“讲理”之处。
但他的“讲理”是有前提的,但凡是他已经表过一次态的事,便不会再表第二次。
而这,是他的底线。
这个底线一旦被越过,他便就是那最不讲理之人。
对上男人含笑却冰冷的眼,守卫本能地后退了两步,头垂得比方才更低了,“大人息怒,小神只是……”
“滚。”
空洞森冷的音节打断他未说完的话,似一把冰刃缓缓扎进人皮肉之中。
再抬眼,男人眼中笑意尽失,琥珀色的似水流光在这一瞬间被冻住,其中肉眼可见地缓缓出现冰裂之迹。
守卫心中一骇,还当这只是来自男人对他的威慑,出于本能便要应下让他滚的这话。
不想他才方准备垂首,却震惊地发现自己的脖子僵硬得根本动不了。
视线往下,瞬时间心惊肉跳。
男人眼里的冰裂哪是对他的威慑啊,那冰裂的,分明便是他的身体!
这样的意识顿时让守卫肝胆欲裂,想张嘴告罪,然而却如何也开不了口。
而那个一旦被越过其底线就会变成四神兽王中最不讲理的人的男人却已带着他的人远去,最后与整座神宫融为一体。
不,不……
守卫看着自己明明没有被冰冻住,却出现裂痕的身体,听着自身上传来的隐隐冰裂声,惊恐万分。
然而,他这惊惧的情绪才开始。
下一刻,“啪!”
清脆优雅,美妙得似一道乐声,随着那晶莹剔透的冰晶飞舞在圣门之中这纯净的空气中。
另一名守卫匆匆赶来,却是连半片冰晶都来不及接下。
“爷,那样会不会不好?”
转过一角,戚风收回视线看着男人完美的侧脸,略有些忧心。
虽说自家爷就这种性子,神王也是知道的。
但不管怎么说他们现在也是擅自来神宫,他觉得他们还是不要如此张扬得好。
夙珝解下披风放至其面前,不以为然,“你在教本王做事?”
戚风将披风接下,见其眸色清冷一片,看似还在为方才被拦之事不悦,忙垂首道“属下不敢。”
夙珝冷哼,淡淡瞥了他一眼后便将目光放到这记忆中的神宫宫殿之上。
行至岔路时对天决宫方向正眼都不曾瞧上一眼,朝着净神所在的净明殿径直而去。
亭台楼阁九曲回廊,途径之处佳木葱葱鸟语花香,倒是与整个神宫青白的格调对比鲜明。
转过阳祈门,隐隐听得水声,放眼望去,几丈外清流自花木深处泻于石隙之下。
再上石阶向东,雕甍绣槛隐于假山绿树之间,眼前逐渐开阔。
侧首朝右,只见白石为栏环抱池沼,涟涟池中白鹤戏珠,吞吐间水花四溅似玉珠滚落,晶莹剔透纯净无暇,好生美妙。
夙珝的记忆中,他对神宫算不得熟。
走得最多的便是从圣门到天决宫的这段路,其余虽知道,却鲜少来,故瞧着眼前之景有所生疏。
途中偶遇不少神宫宫人,这些人对他的到来都带着意外。
但显然,他们对他的脾性也是了解的,因此只恭恭敬敬问安后便不作多言。
只在这沉默间,夙珝没有错过这些人眼底藏在深处的,对他的那一丝丝轻蔑。
当然了,在这天外之天的神宫中,住着的,都是这世上最为崇高圣洁的神。
便是供人使唤的宫人,也是能满足下界人类祈愿的正儿八经的神族人。
无论大小身份,好歹是神族人。
他便不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