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高马大一身腱子肉的刽子手几乎同时往手上啐了两口唾沫。
现场更加悄然无声,胆大的都在这一刻睁大了眼目不转睛地盯着台上,胆小的则不住往后退,不是捂着自己的眼睛就是抱住身边的亲人朋友。
唰!唰!
阳光下,大刀凛凛扬起,锋利的刀刃在暖阳下泛起森森寒意,举刀的瞬间,好似空气都被这利刃给切破了。
手起刀落,利刃快速划过由微风带起秦宵脑后的几根发丝,一过轻轻一掠,那几根发丝就断了。
人头落地,一滴血珠子都没喷出来,眼见着脑袋落地人身倒下,那血方才流下。
前后不过眨眼的这一瞬间,刑场上十几个秦家人便都身首分家了无生息了。
不甘的、惊恐的、麻木的、茫然的,亦或者盯着秦宵所在的方向无比仇恨的,近乎一半的人,死不瞑目。
然而被他们盯着的秦宵,却仿佛一脸安详地合着眼,苍老如树皮的干枯面容上还淌着泪,一滴一滴,最后混合着他自己鲜红的在地上晕开一片。
算得上清澈的血水里,映照着上方万里晴空,风止了,树也静了。
没有人知道秦宵在牢里的这几日究竟经历了怎样的心理历程,也没有人知道临死前的他在想些什么。
是真的在悔不当初吗?
不是有句话叫“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吗,秦宵在看着底下众人时会不会也想说几句好话?
还是,他知道自己必死无疑,后悔连累家人了?
又或者,他在想临死前都无法来见他最后一面的废后?
不知道,秦宵临死嘴都没张,没人知道他在生命中的最后一刻在想什么。
这个时候,也没人有那么心思去猜想一个叛国通敌的罪人在想什么。
只不过,大概有一点可以确认。
那就是,这个罪人也曾经年轻过,也曾有雄心壮志一片赤诚。
“公主,赶紧把帘子放下来,咱回宫了!”
白茯坐在马车里,一点儿也不敢往外看,不停地拽自家公主的袖子,实在不明白这砍头的事儿怎么这么多人爱凑热闹。
那血淋淋的,身首分家的场面有什么好看的啊?
雪姝由她拽着,却没有放下帘子,只安抚地捏了捏白茯的手,便一言不发地继续盯着远处的刑场。
她会来这,不是为了来看热闹。
而是只想看看,上辈子害了她与孩子跟那人的人死的时候会是个什么场景。
看完后发现,似乎跟秦婉如死时一样,她眼睁睁看着人人头落地,心里却没多大感觉,甚至可以说一丝波动都没有。
雪姝有些自嘲。
恢复了记忆,恢复了身为神灵族的部分灵力,感情似乎也跟着恢复了。
神灵族有七情六欲,跟人一样,只不过她没有罢了。
她的喜怒忧思悲恐惊,在她还不能熟练控制自身灵力时会化为实质,变成足以操控天气的存在。
所以她不能有这些情绪,久而久之,即便大些了,能控制自身了,这些情绪似乎也离她远去了。
唯有在对上月灵王时,她才活得像个人。
而眼下,那人不在面前,周遭的一切于她而言似乎都调动不了她的任何情绪。
纵使眼前是一片红,耳边是一阵闹。
珍珠也不敢看,缩在马车里跟白茯抱团取暖,雪姝余光瞥见她们,浅浅地笑笑打算放下帘子打道回宫。
但就在这时,杂乱的空气中出现一丝明显的异常波动,而这波动的气息,跟昨晚所感受到的大体相似。
雪姝循着这缕异常看去,一眼锁定了紧挨着夙嘉和楚胤二人的两人,也清楚地看到稍矮些的那个趁着人群拥挤的时候将手放在了楚胤的后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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