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比现在,他只需跟圆道对上视线,圆道的记忆便会以这样的形式呈现在他眼前。
镜面内,空燃清楚看到化身为昭王府丫鬟的圆道在四下无人之时将他耗时多年炼制的散魂欲放进要给夙珝的汤里,再将那汤放到夙珝面前。
在看到夙珝将碗里的汤喝得精光时,圆道那泛着深灰色光的眼睛里赫然一片疯狂,疯狂到他甚至都没有去追究坐在夙珝对面的那个老头子是谁。
“喝了,喝了!”
他两眼放光,深灰色的眼珠子几乎快夺眶而出,干哑嘶哑如枯树皮摩擦一样的声音在屋里荡开一道又一道回声。
他伸出粗肥的手紧紧抓住圆道,欣喜若狂地喊着。
“喝了,他喝了!好徒儿,好徒儿!你可真是为师的好徒儿啊!哈哈哈哈!他喝了,喝了!”
圆道的手臂被他抓得生疼,说实话这样的师父在圆道看来是极其陌生的。
他记忆中的师父,脾气的确不好,也不似寻常高僧那样严于律己,但他却亲眼见过师父广大的神通,清楚他只是脾气不好,所修法术比寻常佛教之人来得狠厉一些。
但说到底,师父之所以会修这么狠的法术,为的也只是斩妖除魔。
师父的父母师父,都死于妖魔之手,换作他,他也会恨透世间妖魔,誓要将其斩草除根方罢休。
这也是为什么他会如此坚定地和师弟一起跟着师父。
可现在,他从师父的身上看不到往日的丁点儿佛性,师父的样子,不像对待一般妖魔的难以容忍,反倒像是对待……仇人?
对待仇人时的仇恨??
可师父为什么会对夙珝存在仇恨?
他们此行来收的这大妖怪?
可师父的神情……难不成,杀害师父爹娘跟师父的人就是……?!
圆道被自己的猜测吓了一跳。
没等他细想,书房的门就被虚渺从外面推开了,“不……不好了师父!我们的房子……被官兵包围了!”
圆道神色一凝,再无心想其他,“领头的人是谁?”
虚渺大喘着气,“是……是炽军左卫冉凌珏!”
“冉凌珏?”圆道拧眉,似乎没想到领头的人是炽军的人,“这么说来,他带的,是炽军的人?”
虚渺点头。
“不应该啊……”
圆道扭头看空燃,心说他在昭王府的这几天昭王一直在睡觉,皇帝也不是今天晕就是明天晕。
两人别说和解,便是连面都没见,如何就能出动炽军左卫了?
难道这是他离开昭王府后发生的事?
那就更不应该了,从他离开昭王府到现在不过一炷香的时间,夙珝的动作不可能这么快。
顷刻间,圆道已是思绪万千,然当他看到自己师父现在的样子时却忍不住一言难尽,导致什么想法都中止了。
空燃就像没有听到虚渺的话似的,丝毫不在意他们所在的地方已被炽军的人包围。
他坐在阵法中,虽空中的镜面已消失不见,但他却依旧处于兴奋之中。
那两道咧至耳下的伤疤似乎咧得更大了,周身的黑气不住往外冒,几乎将他整个人团团包裹,他那近乎狰狞的脸也在这团黑气中显得愈发恐怖阴森。
就在圆道与虚渺眨眼的刹那间,他的左半边脸骤然现出一张张凛凛的鳞片。
圆道大骇,然再一眼,却又不见那些鳞片了。
刚刚那……是幻觉?
虚渺站得远,屋里光线又暗,他没看到空燃脸上的异常。
见师父跟师兄都没动,虚渺急了,“师兄!赶紧的啊,人都进到院子了,咱赶紧想想办法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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