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号教学楼的正门和图书馆的正门是正对面，有人从楼顶跳了下来摔成了一滩泥，周围围着一圈人，对着脸朝下的人指指点点，叽叽喳喳地如同叨着腐肉的乌鸦一般。

又看到那个女疯子从黑暗的角落里窜出来，呜哩哇啦地说着胡话跑过来，冲着张扬和邱岚露出惊恐的表情，黑夜中只能看到她白色的牙齿不停地闪动，也不知道她又要跑到何处。

“什么情况，怎么听他们说是有人跳楼了？”邱岚的表情明显发生了变化，“什么情况啊，怎么就跳楼了？”

“要不要看看去？”张扬伸长脖子往那边望去，那里围着一团人，走一圈围一圈，始终看着很热闹，“要不我们也去看看什么情况？”

“别别别，还是别去了吧，听到那人跳楼落地的声音都挺可怕的，哪还敢去看他摔成什么样子，还是赶紧回宿舍吧。”邱岚的嘴唇微微发紫，两肩也开始瑟瑟发抖。

“那赶紧回去吧，也不知道是什么人，怎么能想不开，会不会是因为失恋而想不开的学生？”张扬找着话题跟邱岚聊天，本来想着接邱岚回宿舍的时候顺便再去足球场散步，现在发生这事就更没有可能。

“行了，别说了，人都死了，还有什么好议论的，你不觉得他很可怜吗？生死就这么一瞬间，这世上还有什么能让一个人敢去用这样的方式死去，你想过死之前的他吗？他会是什么样心情？”邱岚的眼睛里噙着泪水，低着头不敢向前看。

一股风忽然吹来，给人阴森恐怖的感觉，张扬不禁浑身颤栗，头皮发麻，眼珠子乱转，向四周偷着看了一眼。

“跳楼的那人我认识，是我们院的特别可爱的教授，他人可好了，中等身材，看着很学术气，头顶略秃，我们经常叫他‘光明顶’，他总是微微一笑，特别和蔼可亲呢。”路过的同学议论纷纷，“他很厉害的，各种出国经历，也喜欢文学，讲课的时候经常穿插着诗歌格律，特别受学生喜欢呢。”

“谁说不是呢，给咱们代课的那些老师里，我最佩服的就是他了。”另一个女生跟着说，“哎，太可惜了，又不是看到他手上紧捏着破文件袋，我根本不敢相信会是他。”

“我听说他是一个对学术很执着的人，他不修边幅，不太管人情世故，一心痴迷学术，对其他东西看的很淡然。”

“哎，像这样的人太过于钻牛角尖，甚至有些迂腐了。虽然他对学术很认真执着，但让现实中的人看来就有点过于偏执古怪。他对学生很好，但是和同事领导很难相处，甚至会对他的妻子家暴。”

“我想起来了，他曾经在课堂上读过他写的一首诗，使得内容是把带血的头颅/放在生命的天平上/让那些苟活着的人/失去残喘的意义……”

“还是因为性格缺陷吧，再加上各方面的综合压力，才造成这样的结果吧。人生说的不是一个人生活，而是学会和别人生活，像他那样的人很难处理生活中出现的问题，处处碰壁，容易心理抑郁。”

“还不止这些，听说他向学院申请学术项目，一直没有批下来。他在学院经常受到排挤，虽然与世无争，一心治学，但这些都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还是希望教授早日入土为安吧，别再分析他跳楼的原因了，怀念一个真正的学者，一个真正从事研究的人，一个做事认真严谨的人，一个对学术狂热的人，他身上体现的这些东西都是这个浮躁时代所缺少的，能让那些仿徨的人自惭形秽。”

张扬和邱岚跟在那些女生后面走得很慢，听得很认真，对这次的跳楼事件也有了很清楚的认识。

“真是太可惜了，真后悔没有听过他的课。”邱岚轻轻说着。

张扬看着那些女生从岔路口分开了，也快到邱岚的宿舍楼下，虽然舍不得和邱岚分开。

“赶紧回去吧，回去之后早点洗漱，今晚的事一定不要多想。人各有命，富贵在天，他的死不能影响活着的人，你改变不了别人，但要自己开心，不被受到影响，你明白吗？”张扬走之前特意给邱岚交代。

“你要是不说，我还真不想这件事了，反倒是你专门提醒我，让我不得不想了。”邱岚说完就进了门廊，留下张扬在原地发呆。

他回到宿舍就听到宿舍的人议论纷纷，大家都在讨论跳楼的事情，都好像是在现场亲眼目睹的一样，描述的特别逼真。

尤其是隔壁宿舍同班的史文涛，轮着在每个宿舍讲“我给你们说，我当时就在现场，我上完自习往回走，看到前面躺着一个人，周围围着一圈人，我以为他是晕倒了，想去扶他起来。我拉他胳膊往起扶的时候，哎吆妈呀，没把我吓死。周围的人都喊着人已经死了，别动了。”

“涛哥，你还去上自习啊，你不应该去东门上网吗？”他们宿舍的毛脸猴子李喆故意拆穿他，“别扯犊子了，你去干什么，我能不知道啊。”

“我是去上自习了啊，你不知道吗？”史文涛扶了扶眼镜，没再理他，继续给大家说，“我去，你们是不知道，那人满脸血迹，面部完全变形……唉吆……我都不敢想了，太可怕了。”

“别扯了，你那是上自习吗？跑到教室，拿着手机看了两个小时的，还有脸说你上自习，真给人敢吹，还要不要脸了。”李喆继续说着史文涛，惹得史文涛说不下去，于是追着李喆从门里出去了。

张扬没想到这事居然传的这么快，听人说有些人在校内网、qq空间和西x大社区网站等社交网站发了帖子和消息，这事就如同原子弹爆炸一样传开来。

“都别想了，赶紧睡吧，明天还要参加一万米的越野赛，赶紧养精蓄锐吧。”郭旭从椅子上起来，给大家说着。

“有人跳楼了，越野赛会不会取消啊。”陈之昂问。

“想啥呢，死个人怎么了，还让地球不转了，该干啥干啥吧，跟你有什么关系。”郭旭说完，大家都不说话，但都躺在床上，拿着手机刷消息，想及时了解跳楼的最新材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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