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动拉近至这般的距离可不容易,换做往日,她大抵已经惊讶又愉快地感叹对方胆子大了不少。大抵还能收获对方几分后知后觉的慌乱。</p>
但在此刻,那目光里唯有担心与忧虑。</p>
“不愧是数码君啊,在某些地方的洞察力真是远超马娘呢。”爱丽速子从被子里探出手臂来拍了拍室友的肩膀。</p>
在这还未到训练时间的大清早,一位仅仅是睡得稍微久了些的赛马娘,大抵是任谁看了都不会太在意。</p>
但她这位室友却不一样。</p>
她那样的关切与忧虑,倒像自己不是单纯的一时阴郁,而是某种更加深刻的,更加沉重的生理性病变。</p>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是上周的那件事吗?你说犯个错的事?”</p>
还真是自然又勇敢啊,现在的数码君。</p>
以前那大概会缩回手去,结结巴巴地问自己是不是有些冒犯的模样也不知去了哪里。</p>
是因为对自己太过关心呢?还是单纯被最近的一些事所改变?事到如今,她已经没有自信去推测了。</p>
现在的自己不愿在实验与运动外的地方动脑子,哪怕是要强行催促着思考,也只觉得一切滞涩无比。</p>
回想起来,认识豚鼠君之前的自己,也的确都是这样。</p>
甚至连运动的热情也不高。</p>
在除却实验外的一切都很懒散,以至于在吃穿用度上一塌糊涂,除了一堆昂贵的实验用品与器材外,堪称生活无法自理的典范。</p>
可那时的自己,从来不觉得浑噩。</p>
从来不会觉得一切都像是在梦中,便连那度过愚人节时所见的那各自花里胡哨,似乎还有人将愚人节干脆视作万圣节来理解而穿上的鬼怪服装,也宛若是在梦境体验里的增色。</p>
可那样喧嚣的梦境过去是很快的。</p>
在那热闹跳脱的梦境之后,便又是那日复一日,除了关心自己训练状况的同学、校友越来越多外,其他仍如过去那般循环反复的梦。</p>
这样循环的梦境尽头,会是什么呢?</p>
会是那金色的皋月吗?</p>
会是那灿然绽放的嵯峨菊吗?</p>
还是说是那自过去便一直纠缠不清的噩梦那般,直指那被腿疾阻断,无疾而终的终点?</p>
她不知道。</p>
她不希望那一天的到来,却又隐隐开始期待那一天的到来,因那便能终结那随倒计时而日渐加深的不安,更能隐约让她放肆追逐那碍于当下而不可触及之物。</p>
可是……</p>
——</p>
“你真的这么认为么?”</p>
缺乏实感的梦境再度推移,不知何时便从那像是有在以自己的方式前进的数码君,变作了眼前那端着一叠纸质档案的豚鼠君。</p>
他正扭头看着自己,放下了手里的档案,也摘下了鼻梁上的眼镜,露出那猩红如血,狭隙如渊的双眸。</p>
那双眸子无疑不是蛇瞳,可那双眸子又太像蛇的瞳孔,任谁都会下意识地那样将其称呼,并在那对本质非人的双眼下颤栗。</p>
不知是对那眼中锐利无匹的视野,还是单单出于一种被异常结构的眼球注视着的生物本能里的恐惧。</p>
“你认为?只要退役,只要半途而废,就能尽情实验?”</p>
“…不,不是那样……”</p>
“是‘不单是那样’,对吧?”</p>
打断了自己的话语,那双眼睛随那人的步伐而迫近,让她得以远比往日更加清晰地感受那在当初不曾有过的压迫感。</p>
这让她后知后觉地想起,当初的他还不是这样的眼睛。</p>
大家都变化了许多,可大家都会回头看么?</p>
“你还认为,若你不再是学生,我就不会再强调彼此的距离。”</p>
“……”</p>
“可你若真变作那副乏味的模样,便连被观测的价值都没有了啊,爱丽速子。”</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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