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眼,崔云灏已经十四岁了。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楚滢滢猛然发现他的个头蹿了一大截,居然比她还高半个头,跟他说话都要抬起头来才行。
在外貌和气质上也均与前几年略有迥异,俊朗之余,平添了一股成熟稳重的味道。
崔云灏从私塾出来,打了伞沿着青石街快步往前走。
雪地上脚印异常清晰,踩在雪上发出轻微的脆响,雪花还在飘着,被风儿一吹,满地雪光似乎都旋动起来,多少有点刺眼。
雪是可爱的,也是可怕的。
在雅人眼里,它洁白晶莹,诗料俯拾皆是;而在俗人眼里,它令人无法出门,缩在屋里对着火盆发愁。
崔云灏自认是个俗人,他现在只想赶紧回家烤火。
走了一盏茶的时间,方才到了济世堂。
他收了伞,掸了掸身上还未化去的雪花,匆匆迈入大堂。
屋内有些暗,一盆炭火烧得正旺,泛着温暖的红光,不时炸出轻微的噼啪声响,听在崔云灏的耳中却是如此美妙。
这时候,陆元正在陆福承的指导下学着给病人切脉,柜台后面,一名身穿杜鹃红圆领对襟夹袄的少女,拿着一杆称药用的戥子,与陆仁甲轻声说话。
从崔云灏的角度望过去,可以看见她纤长卷曲的睫毛,宛如两片羽翼,瑶鼻挺秀,因为受了寒,红唇就如两片鲜红的琥珀,微微扬着,双颊绽出浅浅的梨涡。
姐姐真是越长越漂亮!
崔云灏这么想着,脸一下子就红了。
他忙跑到火盆旁蹲着,用火钳拨了拨盆里的木炭,伸出手来烤了一会儿。
视线仍是没有从楚滢滢的身上挪开,看得出神。
楚滢滢一抬眼,正与他的目光相撞,不由得愣了一下,薄嗔道“怎么进来了也不吭一声?吓我一跳。还这么傻乎乎地盯着我瞧,是不是脸上有点脏?”
说着,腾出右手来摸了摸。
“才不是呢,是姐姐长得太好看了!”
崔云灏嘻嘻一笑,挠了挠后脑勺,大步走上前去。
一旁的陆仁甲道“云灏放假了,天也差不多快黑了,滢滢,你先回家吧。”
“好,那我回去了,陆爷爷明天见。”
楚滢滢依言放下手中的戥子,从柜台后面转了出来,挑起灯笼,向陆元、陆福承说了一声,便和崔云灏手牵手走出门外。
崔云灏撑起了伞,尽量往另一侧倾斜着,将大半的阴影都留给了楚滢滢。
暮色四合,街道两旁已经亮起了灯火,雪片子小了些,但仍旧细细密密,如撒盐一般无声无息地落着。
一阵寒风袭来,楚滢滢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寒栗,把手缩进袖筒里,拉起了夹袄的领子,盖住冻得通红的双耳。
天太冷,彼此都静默着,直到拐进了桂春巷口,崔云灏才开口道“姐姐,夫子今天跟我说,叫我明年开学不用去私塾了。”
楚滢滢闻言,登时驻足不前,仰起脸看向崔云灏,蹙着眉道“你又和同窗打架了?”
崔云灏立马摇头,道“没有。夫子是让我去城南的万松书院读书,他还给了我一封举荐信,说是拿着这信去拜访书院的山长,他定会收下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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