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月更替,斗转星移,这一天,没有一丝风,没有一片云,夏日午后的艳阳灼烧着西西里,爆脾气的埃特纳火山似乎觉得热了,它吐出一个烟圈,抖抖身子脱下一件雪衣,雪水沥沥汇成小溪,欢快的奔腾而下,它们越过遍布着火山堆积物的稀疏灌木丛,穿过有栗树、山毛榉、栎树、松树、桦树的森林,有条小溪汇入了北部的阿尔坎塔拉河,它被遍布山麓的葡萄园、橄榄林、柑橘园吸引,放缓了脚步,最终缓缓的横贯一个满是农田的山谷。
这山谷如果从天上看,仿佛一匹巨马在褶皱般的山地里踩了一蹄子,踏出一个马蹄铁型的盆地,而中间没踩到的地方,还保留着一座小山。
一声清脆的童声打破了这个宁静的午后,“不许再动了哦,再动我就不洗了。”
声音来自河边的一个浅滩,一个岁的男童,正在奋力给一匹三年左右的小马洗澡,那匹马浑身枣红,没有一丝杂毛,看上去安安静静的,但若仔细看,它的眼珠滴溜溜的转着,耳朵微抖,尾巴轻耸,显然有自己的想法,绝非表面般乖巧。
“洗好了,乖乖站着别动哦,我去拿干毛巾给你擦干。”男孩说着,转身去拿毛巾。
那匹安安静静站着的小马,却突然窜了出去,跑到一个烂泥塘里,躺下打了个滚,还拿背用力蹭了几下,然后一骨碌爬起来,眨眼就跑回了原来站的地方,位置丝毫不差,它乖乖站着,好似从未离开。
但是这么大的动静,又怎能瞒过男孩。男孩在马跑开的时候就发现了,他瞪着眼看着马儿自作聪明得跑回来站好,早已经气得满脸通红了。男孩猛地将干毛巾摔在盆里,操起水桶就泼了过去,小马被泼了个透彻,于是也不装乖了,踩着水点子来回乱跑,男孩又勺了桶水泼去,小马敏捷的躲开,男孩泼了几次,都被小马躲开了,他累的弯腰喘气,不再理会小马,小马虚晃了两下,发现男孩不理它,就停了嬉闹,低着头走到男孩身边用头拱他。
男孩拍着小马的脖子说“礼物,要天黑了,不能再闹了哦。”
那匹名叫“礼物”的小马似乎听得懂得点着头,乖乖得让男孩将它洗干净擦干。
西边的云朵已经开始燃烧,男孩揣着盆拎着桶,和小马一前一后得向山谷中间的小山走去。山顶上有座小镇,小镇真的很小,只有高矮不等的几十幢木屋夹着一条青石板路,周围一圈木栅栏大概只能挡挡小型的野兽,木栅栏大门敞开着,也没人看守。男孩和马径直走了进去,马蹄子打在青石板路上,哒哒声传出老远。他们路过一个破旧的教堂,这是镇里唯一的全石头建筑,爬了好多青藤,明显没有好好打理。他们又走了没多久,路就到了头,那里有座稍大些的木屋。男孩拍了拍马,小马就自个儿朝马厩走去了。
男孩推开屋门,顿时一股嘈杂声传了出来,屋里五个汉子正吵吵嚷嚷地围着木桌喝酒吃肉。一个胡须长到胸口的光头汉子看到男孩进来,就端起木酒杯,挥舞着猪肘子喊道“来啊,罗杰,一起来喝一杯。”
罗杰脚步不停,口中回道“今天周五,神父。”
桌上有个疤脸的汉子立刻伸手去抓神父盘里的猪肘,嘴里喊着“周三周五,神父都应该斋戒。”
神父毫不犹豫的用胳膊顶开賊手,抓起猪肘,嘴里喊着“我是老人,老人不用斋戒。”
罗杰把盆和桶放好,接着说“你不老,你是有病。”
“对对,我有病。”神父嘴里嚼着猪肘,还不忘喷着肉沫子说道“我的病需要猪肘治疗。”
大伙一阵大笑。罗杰走到主座前,向一个有着魁梧身子,粗大骨骼的汉子说“罗洛男爵,我回来了。”
男爵露出和蔼的笑容说“去厨房吧,她们给你留了吃的,晚点我有事和你说。”
于是罗杰不再理会和神父逗趣的疤脸马车夫,自顾自埋头狂吃的铁匠,和男爵拼酒的护林员,走进了一墙之隔的厨房。
厨房里有三个女人,是马车夫乌斯曼,铁匠史密斯,护林员伍德沃德的老婆,她们给罗杰留了葱头拌肉沫和扁豆,罗杰谢过后坐下吃他的晚餐,才吃了一半,厨房的后门就被一个马头顶开。
“出去出去,”马车夫老婆赶着“礼物”,对罗杰抱怨,“罗杰,管好你的马,怎么又不把它栓起来,谁有你这么养马的。”
罗杰只好放下勺子,从瓮里抓了把燕麦,推着“礼物”去马厩,“礼物”低头吃罗杰手里的燕麦,罗杰哄着它“别急别急,有你吃的。”
罗杰摊开手让它吃了口,然后当着它的面把剩下的洒在槽里混着麦糠的锄好的饲草上,于是“礼物”就大口大口的吃起来,罗杰满意的摸了摸它的背,又给它的水槽补了水,他看着“礼物”,不禁回想起一些往事……
“爸爸,我的生日礼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