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元帝到底为老五悬着心。
待得下了朝,他固定得往郝贵妃那边用饭。至于陈贵妃,因着娘家侄子不争气,便是连帝王的宠爱都跟着少了些。
郝贵妃性子淡薄,膝下只一个玉和公主,年方十七,生得花容月貌,很得天元帝喜爱。
因着这份宠爱,不独是郝贵妃,便是天元帝,也想多留女儿两年。天家女儿不愁嫁,是以玉和公主的亲事,并不着急。
郝贵妃正与女儿剪花样子,瞧见天元帝一脸烦思得进了屋,不由得和女儿一道给他行了礼。
待得扶了天元帝于贵妃榻上坐了,又命丫鬟素心点了茶来,她这才眉眼温和得拿干净帕子垫着手剥着只精巧玲珑的橘。不独橘皮,便是里面细细的脉络,也都一一分拣干净,“陛下这是怎的了?瞧着竟是被谁气着了。”
天元帝接过她递过来的橘瓣,掺白的胡子跟着颤了颤,“还不是老五,一心想去南阳府赈灾。他那般身子,哪有两个兄长好?”
只是敕命已下,便是连皇帝也难更改。
玉和公主听自家父皇这般烦扰,不由得心直口快笑道,“这有何难?父皇既担忧他,不若让缇骑司的人暗中护着便好。”
郝贵妃听得自家女儿这般大胆妄为的话,心中惊悸了下,不由怒目而叱,“放肆!怎可在你父皇面前指手画脚!”
玉和却是没有母亲的谨小慎微,只吐了吐舌头,揪着天元帝龙袍的袖子撒娇,“父皇~您瞧,您还在这儿呢,母后就凶我~”
天元帝最爱玉和撒娇。帝王便是曲高和寡的孤家寡人,人人惧他、怕他,于他面前谨小慎微得猜测天家心思,唯独一个玉和,敢在他面前显露真性情,这叫帝王如何不喜?
当下笑着拍了拍玉和公主的手笑道,“囡囡乖!有父皇在这里,孤瞧瞧谁那般大的胆子敢欺负囡囡!”
因着南边遭灾,不过数日,便是连颢京城的粮米菜蔬俱都价格飞涨。
时锦想起司棋提及二爷米粮铺子囤货,不由得感叹一句时也运也。纵然二爷不能袭侯,亦不是她们这般奴仆能企及的。
南阳府到底离京尚远,时锦只感叹一句,便将此事抛诸脑后。
待得戌时过半,二爷尚未归家。她又做了一刻绣活儿,实在撑不住了,便将那细面绷子收拢到罗箧中,这才拢了里衣与棉被,躺在脚踏上入睡。
许是睡得太晚,她整个人都困倦得厉害。就在她意识沉沉时,二爷那双微凉的手探了过来。她眉头轻皱了下,下意识得一把抓了那作乱的手便要甩将出去。
刚将手甩出去,时锦突得后脊一冷,意识回笼,整个人便跟着清醒了几分。
正欲睁开眼去,忽的后颈一痛,她整个人又昏了过去……
待得倦意沉沉得睁了眼,时锦脑中有一瞬的空白。
后脖颈隐隐带着些酸痛,便是连身子也如置身汪洋中,一颤一颤漂得厉害。
白日的阳光有些刺眼,透过马车一侧车窗的缝隙透进来,恰好洒在她的脸上。
“可清醒了?”二爷的声音有些居高临下,自她头顶偏后的位置传来。
时锦愣了下,重又聚拢精神打量一下四周。暗青绸顶的马车棚顶四周缀着同色流苏,随着车身晃荡有节律得摆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