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京城疑云(1 / 2)

1

一道闪电划破夜空,渭水河上映出泛泛亮光。

两条身影在夜色中匆匆行走,刚刚来到河边,便有零星的雨滴洒落下来。

两个人在河边住了脚。

只听一人低声道:

“便在此动手罢,要变天了!”

其中一人掀开长衣,将怀中的一个包裹高高举起,略一迟疑,奋力掷向了河中。

恰在此时,一声闷雷从远处传来,掩去了一声啼哭。

两个人向河里望去。

只见夜色中河水缓缓东流,再无其他动静。

又是那人低声道:

“走罢。”

两人便转过了身,一前一后,往回走来。

才行了几步,前面的那人突然惨叫一声,慢慢地倒了下去。

又是一道闪电,映着那人后背上已经插了一把匕首。

那人吃力地转过脸来:

“大人,你,你……”

双眼圆睁,嘴巴微张,头一耷拉,终于一动不动。

又是一声闷雷。

余下的那个“大人”蹲下,伸手探了探那人鼻息,摇摇头,将那人双眼合上。

又将那人拖到河边,推了下去。

然后,看了片刻,返身走去,快步消失在夜色之中。

那雨,一会儿便如瓢泼一般,噼噼啪啪落了下来。

此时正是仲夏之际。

又过了几个时辰,雨住云收,几声鸡鸣,天色放亮。

远处,西周国都镐京城慢慢显出了城市的轮廓。

2

虽然天色微明,阳光不足,但雨后的暑热已是慢慢侵来。

晨曦中,一匹白马驮着一个瘦小的少年,从古道徐徐而至,在离着镐京城约三五里路的一家“憩来京”客栈门前住了脚。

那少年把马带住,四周扫了一眼,跳下马来,进了客栈。

那客栈老板是个六十来岁的老汉,复姓公孙,刚刚卸了门板,却没想到恁地早便有客来,急忙迎上前来。

见那少年十五六岁模样,背挎行囊,腰挂长剑,面露倦色,想必是连夜赶路,未曾休息,便堆着笑脸道:

“小哥好早,不知是住店还是打尖?”

那少年道:

“有甚吃的先胡乱上些,住不住店却另有计较。对了,小可那脚力也是累了一夜,还望给些上等好料伺候。”

老者笑道:

“好咧!小哥放心,一应事宜自有小店应付,包您满意。”

一会儿饭菜便铺排上来,那少年想是早就饿了,更不言语,美美地享用起来。

3

那店小二沏着茶的功夫,瞟了一眼少年放在桌上的那把剑。

但见那剑又宽又长,颇有份量。

小二心道:这么小个人儿,却拿着一把好大的剑,也不知会不会使。

不由摇了摇头,自去忙活。

其实小二这次却是看走了眼。

别看这少年瘦瘦小小,貌不惊人,却是一位刚刚出世的少年侠客。

这少年名唤龙子西。

他祖上本姓御龙,后来取了单个的龙字作为姓氏。

这龙子西的父亲乃是当世第一勇士,号称飞虎大侠。

他自五岁起即跟着父亲学艺。

十几年下来,虽然年纪尚幼,却已是功力深厚。

这是他第一次独自在江湖行走,别说店小二,就是江湖人士也从未见过他。

所以根本无人想到,这样一位瘦小的少年乃是一位绝世高手。

龙子西早见到了那小二不屑的表情,也不以为意,只在心里一笑。

4

不一时,来店的客人多了起来。

住店的有两三拨,大多数却是到此歇息喝茶。

龙子西抬头望外,才发现日上三竿,热气更烈了。

龙子西一杯茶未完,早看到一对年轻夫妻向客栈走来。

那男的,二十岁左右,身材虽不十分魁梧,但看上去结实有力,挑着担儿。

担儿上一头是桑木做的硬弓,一头是箕草做的箭袋,弓和箭袋分别捆成一摞。

那女的,看上去比男的略年轻着些,眉眼有几分俊俏,却是粗布土衣,看那身量分明有了身孕。

两个人来到客栈门前,停足犹豫了一下,小声商量着什么。

那男的似乎对女的非常关心,把担儿放在门外,挽着那女的进了客栈,要了些简单的饭菜。

龙子西看到那对夫妻颇为亲近,心中便想:

我那姑姑要是能够如此过一生,也强似在宫里给人做牛做马。

不由得对那对夫妻心生羡慕。

却见那对夫妻一会儿就吃完了饭。

只见那女人幽幽地看着男人道:

“还请夫君受累,进城卖了,趁天黑前赶回家里则个。”

男人也是情意绵绵地道:

“娘子身子不便,也和为夫一起受累,更让为夫愧疚难当呢。”

说着,两人站起身,算还了饭钱。

那男的走过去挑起担儿,伴着女的,慢慢地向着城里的方向去了。

5

天气更热了。

一丝风儿也没有。

来喝茶的人逐渐多了起来。

过了一会儿,但见一高一矮两个老叟走进了客栈。

两个人显然是这里的常客,与那店主老儿打着招呼,在龙子西的侧后面坐了下来。

早有小厮送上了茶水。

就听一个老叟压低了声音对另一个道:

“真是怪哉!老夫活了六十余年,还头一次听说如此奇怪之事!”

另一个也是同样低着嗓音道:

“别说是贤弟您了,就是愚兄,比您痴长几岁,也是首次听说哩,当真是奇怪得紧!”

两个人的说话声已经压得非常之低,一般人根本无法听到。

但龙子西是习武之人,听声辩器乃是基本功,所以还是听得十分清楚。

不由得对那件“奇怪得紧”的事情产生了好奇之心。

两个老叟并未想到有人会听到他们的谈话,一边喝着茶,一边继续低着声说话。

一个道:

“依老朽看来,此乃不祥之兆。”

另一个道:

“正是。不过这兆头可不是现在才有,家严侍候先帝时就已经初露端倪。并且,按太史占卜,此兆正是应在当下,只怕不久必有大变。”

一个接过话头:

“您说,何以会怀孕几十年才生产呢?”

另一个道:

“嘿嘿,那只是宫里的说法罢了。依老朽看来,倒可能另有隐情……”

龙子西越听越糊涂了。

什么不祥之兆?

什么怀孕几十年才生产?

又是什么另有隐情?

当下,更加集中精力,听他两个说话。

一个道:

“可不正是么?老杇也听说,前两天宫里大闹了一场。有个姓陈的卫士,不知为什么,杀了多人,逃走江湖……”

另一个道:

“愚兄也听说了,好像与一个宫女被杀有关……”

龙子西听到“姓陈的卫士”,早是心中一惊:

莫非……莫非是师叔陈渡?

宫女被杀?

别是自己的姑姑才好!

本以为两个老叟会继续说下去。

不想,两人说到这里,却换了话题,开始说一些无关紧要之事。

由于无须背人,声音也大了起来。

龙子西不免有些失望。

6

过了约有半个时辰,龙子西刚要起身,忽听远处传来呼喊之声,夹杂着奔跑打斗的声音。

龙子西习惯性地抓起了长剑,探头向外望去。

只见一人自京城方向急促奔来,后面十几个士兵拚命追赶。

那些士兵一边大呼“休走!”一边不时放箭射那奔跑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