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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龙子西告别众人,向东南往南申国而来。
临别之际,卓尔美甚是不喜,竟是含了眼泪,不与龙子西说一句话。
龙子西强颜欢笑,自作不见,心内却也不知惆怅了几回。
闲话休提。
那龙子西一路沿泾水而走,约行了三五日,早到了泾水和渭水的交汇处,却是在镐京东北方向约四五十里的地方。
龙子西伫立岸边,看那两水在此合为一河,泾渭各半,蜿蜒东流,却是泾水浊而渭水清,端的分得十分清楚,便似中间隔开一般,不由感叹大自然的鬼斧神工。
想到,上一次路过这里是在夜间,未便细看,谁想却有如此奇妙的景观!
又想,这世上诸事若是都似这泾渭一般截然分明,庶几省却了多少烦恼!
又想到,相传那武祖姜太公,曾在渭水垂钓,以待天命。
文王偶然遇到,与之谈论天下之事,顿感相见恨晚,遂拜为相国,成就了一番伟业,正应了那梦见飞熊入怀的吉兆。
现在,像太公那样的高人自是少有,即使有,又哪有文王那般求贤若渴的君主?
如此看来,良臣固然重要,贤主却是更加关键!
感叹了几回,看看天色将晚,便快行了一程,到了一处城镇,找了一家客栈休息。
想是连日奔波,有些劳累,龙子西躺下不久,即觉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恍惚间,自己仿佛来到了第一次遇上田姑娘的河边。
抬眼望去,田姑娘竟又坐在那里,却是没有吹-箫。
龙子西三步并做两步,奔了过去。
见那田姑娘不说话,只是吟吟对他笑着。
龙子西想说话,却觉喉咙发紧,竟发不出声来,心内甚为着急。
却见田姑娘手一招,早把龙子西吸到身边,竟是把他背了起来,凌空飞去。
龙子西内心欢喜,却又大感不妥,挣扎着就要下来,那田姑娘却力道甚大,揽着他的手越来越紧。
龙子西正感奇怪。
忽然,田姑娘双手一松,直把龙子西跌下河去。
冷水一激,龙子西忽忽醒来,却原来是做了个梦。
睁眼一看,却又大吃一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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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天已大亮,自己已不在店中,而是坐在一棵树下,双手反剪被缚,双脚也被捆住。
动一动,浑身乏力,显是被点了穴道。
见自己的马拴在一边,面前是六条汉子,其中一人拎着一个木桶。
再看自己,从头到脚被水淋透,想是那人刚把一桶冷水泼到自己头上。
几条汉子见龙子西醒来,一人笑道:
“小子,刚才看你面带笑容,是做梦娶老婆了吧?”
几人哄笑。
龙子西尚自懵懂,也不说话,一时如坠五里雾中:
他们是什么来头?
为什么要抓自己?
自己又是如何被抓?
却听一人说道:
“老二下手也忒重了些,竟让这小子昏睡了整整一个晚上,我还以为他被你药死了呢!”
一人笑道:
“嘿嘿,这小子武功高强,明打明斗,再多个一二十人只怕也奈何不得他。也亏得我们暗里下手!不多给他点药,只怕迷他不倒。”
龙子西这才记起,昨晚睡前似乎闻到了一种异味,只是没加注意。
看来正是那异味作祟,不由为自己过于大意懊悔不已。
正自懊悔,一个汉子走近前来,抬脚就踢,骂道:
“你个臭小子,上回伤了我们好几个弟兄!”
龙子西无法躲避,被踢倒在地,幸亏内功深厚,倒未伤到内脏。
不禁心里纳闷,看来与这些人有些过节,却不知道何处得罪了他们?
那人想是恨极龙子西,还要殴打,一人道:
“算了,看看这小子有什么油水。”
那人便住了手。
几人便把龙子西的包袱打开,见有一些衣服杂物,几撮胡子,一捆竹简,还有不少钱币,大喜。
一人嘀咕:
“这小子弄这些胡子干什么?”
随手一扬,早被风吹去。
又把田姑娘几次给他的信翻出来看。
另一人忽然叫道:
“哈哈,这个象牙镯可是个好东西!”
几人便围过去看。
闹哄了一会儿,早把钱币分个干净,却把竹简翻翻,见是本记录普通武功心法的书简,便撇在一边。
趁他们翻弄包袱的时候,龙子西暗暗运气,虽然没有把穴道冲开,却觉气息颇畅,便知点穴之人武功并不精深。
又想把缚手的绳索绷断,用了几回力,却发现那绳十分结实,一时哪里弄得断?
看那缚脚的绳子,显是牛筋搓成,怪不得如此坚韧,只好不动声色,一边继续调整气息,一边暗暗想着办法。
却见几个人把竹简、象牙镯和一些杂物重新放进包袱,包好,放在一边。
为首的一个大汉道:
“这几样东西我们留待交给主人,或许有用。我们快些收拾赶路,估摸太子一行快到南申国了。”
龙子西心道:太子?不知是哪国太子?
既然这些人提到太子,想来他们一定是哪个诸侯国的官人了。
那“太子”也往南申国而来,自然是要参加英雄大会了。
说不定,他还要参加选婿呢。
一人道:
“我们这次得了这一件大功,仙人必定欢喜。”
龙子西听他们说到“仙人”,心下一动:
仙人?莫非是西域仙人马钦?
如此说来,这些人是西域仙人的手下?
只是,西域仙人的手下怎么也有中原汉人?
不管怎么着,落到他的手中可有些不妙!
一时却也无法可想。
一人过来把龙子西抱到马上,骂道:
“妈的,小子有福,还得老子侍候你!”
当下再不多言,几人上路。
龙子西发现这几人颇是狡猾,不走大路,只拣偏僻处行走。
心道,如此,用不了多久就能冲开穴道,要想脱身倒也不难,不如就随他们一起行走。
反正,他们也是去南申国,倒不耽误我的行程。
于是,一路上装作毫无反抗之力,只暗暗注意着这些人的动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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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了半天,早过了镐京,也不知到了一个什么地方。
几人看看时近晌午,便在一处荒地下马歇息,把龙子西扔在一边,自将出酒肉吃喝。
此时龙子西肚子早饿,闻着那饭香,不由叫道:
“几位只恁地小气,让在下填填肚子也好!”
一人回头骂道:
“臭小子,不宰了你就便宜你了,只顾叫什么!”
龙子西试一运气,觉得十分顺畅,原来穴道已经冲开,便知自己已经没有危险。
当此时,龙子西虽然手脚仍被缚住,但那几人其实已奈何他不得。
龙子西见那几人自顾吃喝,正要施展手段,忽见沿路又来一骑。
马上那人衣衫破旧,戴顶破草帽,帽檐压得极低,龙子西只看到毛毛扎扎的一把胡子。
那人来到跟前,望龙子西这边看了看,停马,下了马来,又看那坐着的六人。
地上的一人见来人只管看个不住,回头喝道:
“你那汉子只管鸟看什么!少来捋老子胡须,惹得老子性起,便在你身上戳几个透明窟窿!”
那人显已动怒,却轻声道:
“咦?朗朗乾坤,光天化日,在下又不曾招惹各位,如何便要戳在下几个透明的窟窿?”
龙子西听那声音颇是厮熟,一时却想不起来。
却见刚才说话那人早一跃而起:
“你这贼人,竟敢回老子话!”
那人冷笑道:
“你是天王老子么?做什么便回不得你话?”
那人更不打话,早挥拳打来。
后来的汉子大怒,几下便打翻了那汉。
坐着的几人见那汉子出手不俗,一惊之下,纷纷站起,齐向汉子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