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成朔甩袖离开,杨清竹与他同行,厅堂内顿时寂静了下来,武幸从房间内走出,有些愧疚的低语,“先生,莫不如就弃了我吧。”
她实在不想看先生因为她而与那么多人为敌,常言道双拳难敌四手,虽然在她眼里,先生天下第一厉害,可那么多人都要对先生不利,先生又怎么能顾得过来呢?
至于她,本就因为先生才捡了一条命,贪生两年不过都是她偷来的,这两年她却也过的十分快活,即便今日被舍了去给那些所谓正道研究浮生蛊,她也毫无畏惧,没有遗憾了。
毕竟,浮生蛊确实在她身上。
程砚秋皱眉,“与你何干?莫要担心,风雨欲来,这场祸事,非你之因。”
他像往常一样,轻柔的摸了摸武幸的脑袋,将她额前的白玉抹额正了正,便吩咐宋宁也,率领众人,赶在李延筠到来之前上了回程的船。
在船上睡觉就像是在摇篮里,一晃一晃,让人十分舒服,只是武幸却无心享受,只心情沉重,觉得似乎还有事发生。
程砚秋也担忧着,傅成朔的后手究竟是什么?
只是一直等船行到龙泉湖,都是风平浪静,无事发生,进入东阳境内,程砚秋的心放松了下来,难道那傅成朔只是放放狠话罢了?
回到圣教中,让武幸一直担心的事终于来了,迎接她的不是接风佳宴,却是三堂会审。
早在接触过孟寻和魏烟愁的时候,武幸就知道,圣教之中并非只有先生这一方院子,只有这小小一片天地,而是由很多人很多势力盘根错节的纠缠在一起,先生可以原谅她的行为,可是旁人呢?
总会有人看不惯她,她没有任何闪光之处,却在进入圣教的短短几月,摇身一变成为先生唯一的弟子,后来与她交好的江小满是个卧底,因为她的不设防,从她这里得到了不少消息传出去,借的由头还是给她买糖葫芦。
那时候先生说是她抓住了江小满,立了功,没有罚她,可她自己却知道,她当时是想借着先生对她的宠爱,放了江小满的,她辜负了先生的信任。
现如今她将教内只有渺渺少数人才能进的藏书阁的秘籍教给了谢嫦,又跟着谢嫦去常阳灭了常阳伯府满门,她虽未动手,却也有一半的责任在,是她递给了谢嫦这根鱼竿,才让谢嫦竭了泽,这种行为,与叛教无异,她看过圣教的教规,叛教的人会如何呢?
送入刑堂,受了刑罚,若死了,便挫骨扬灰,若命大,便送到训练场给未来圣教的新鲜血液练手。
她大概也会如此吧,她不想让先生救她,她不值得,也不配。
她双膝着地伏在地上,头颅低的几乎要紧贴着地上冰凉的大理石,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除先生以外其他的圣教高层。
白胡子秃脑门的大长老,鼻子又长又尖,眼神锐利,面容严肃,看起来比杨清竹老得多,腰板却挺得很直,个子有些矮,跟二长老差不多,说起来,圣教三个长老中,也就先生不是个老头,而且个子又高长得又俊。
娃娃脸的教主面带愁容的坐在堂上正中间,怪不得圣教中没人知道教主长什么样,也没有教主的画像,原来他长得这样可爱,毫无气势,穿着宽大的太阳纹黑袍,腰身束的极细,马尾在脑后一晃一晃,像个偷穿大人衣服的小少年,若不是武幸知道先生的妹妹嫁给了他,恐怕很难相信,这样一个人畜无害的小少年,竟然已经有三十岁了,还是魔教的教主。
大长老和程砚秋一左一右像两个门神站在教主的身边,教主双手托腮苦着脸,真不知大长老叫他过来做什么,他又不喜欢管这些破事,让大长老跟大舅哥自己商量不就好了?反正都是一家人。
大长老阴沉沉的嗓音带着砂砾摩挲的质感,“武幸虽然是你的弟子,但你也不可徇私,她之罪过,必当严惩!”
程砚秋没有反驳,点头应道,“自当如此。”
大长老讶异的挑眉,眼神狐疑的看向他,似乎不知为何他这么简单的就附和了,难道他准备放弃武幸了?
这怎么可能,武幸可是程砚秋准备给少教主彭雪奡的一件礼物,大长老才不相信程砚秋,他这么说,后面一定还有别的话说。
程砚秋转头看向武幸,严肃的道,“阿武,你有过错,我若罚你,你可认罚?”
武幸稚嫩的嗓音回荡在空荡荡的殿中,坚定道,“阿武认罚。”
程砚秋面上带上欣慰的笑,“那好,我便罚你到刑堂自领三十鞭,你有无异议?”
“阿武没有异议。”
程砚秋笑着点点头,便要将此事盖棺定论,大长老眉头一皱,连忙拦住了他,面色不善道,“武幸可是叛教之罪,怎可三十鞭了事?”
“哦?”程砚秋故作不解,“那事堂的孟寻不也是叛教之责,他职高权重,本应罪加一等,不也被开明公正的大长老判了三十鞭刑?”
“这怎可相提并论!”大长老气急败坏。
“如何不可?”程砚秋含笑。
“好了好了。”彭泽扬听着两人的对话有些头痛,“阿武不过是一个小孩子,更何况她也是被谢嫦挟持,身不由己情非得已,而且她内力浅薄无法护体,这三十鞭,我都觉得有些重了,还能罚的多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