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尝尝,不打紧,好奇嘛。”彭雪奡嘿嘿笑两声,“酒什么味儿?阿武给我说说。”
武幸回想了一下当初喝到那清泉酒时候的感觉,诚恳的答道,“又苦又辣,有点甜还有点酸,反正很难喝。”
彭雪奡有些惊讶,“这么神奇,酸甜苦辣咸,人生五味,它占了四味,怪不得舅舅喜欢。”
说着,圆圆的猫眼笑的眯了起来,跃跃欲试,“这么好的东西,我也要试试。”
武幸可一点都不觉得这是好东西,只是心中警惕着,一会儿可千万不能让彭雪奡多喝,嗯,就三杯吧,超过三杯就强行把他带回去。
不过酒那么难喝,彭雪跟她一样偏甜口,估计也不爱喝,一杯说不定就嫌弃的皱眉头了。
琴和酒都是现成的,不像饭菜,还要现做,所以很快就呈上来了,武幸坐在案前拨了几下弦调音,彭雪奡便迫不及待的将小酒壶的红泥封打开,轻轻嗅了嗅,只闻到一股香甜的味道,心中对武幸所说的话感到了些许疑惑,连忙倒进杯中,捧起来小口酌饮。
入口清甜,是有一点点的苦味和辣味,不过不多,完全可以忽略掉,彭雪奡又喝了一口,咂咂嘴,挺好喝的呀,怎么阿武会这么说?难道是为了不想让他喝所以骗他,他皱着小眉头不高兴的道,“这不是挺好喝的么?”
武幸有些惊讶,没想到彭雪奡会爱喝味道这么奇怪的东西,不过仔细想来,似乎她认识的人当中,宋宁也和何书客也挺喜欢喝的,难道这就是男孩子的天赋?那她是真的欣赏不来。
或者说,彭雪奡是为了面子强撑也说不定,武幸狐疑的过来也倒了一杯,尝了一口,这一口瞬间让她震惊的瞪大了眼睛,入口回甘,酸甜微涩,极为好喝,她不禁有些怀疑,这真的是酒?
不过喝完酒后那种微醺的感觉还是有的,这也让武幸打消了怀疑,先生是说过,这世上的酒有不同的品类,虽然大多数都是谷物酿成,但也有其他的口味,说不定他们今日饮的,就是比较特别的那种酒。
两人都偏爱甜口,这果酒刚好合了两人胃口,酒壶容量小,两人分着七八杯便见了底,具都喝的小脸红扑扑,武幸一开始想的三杯即止的计划,也都抛到了脑后。
眼见着小酒壶再也倒不出一滴酒来,彭雪奡有些失望,大着舌头道,“怎么、没、没了?再、来一壶!”
彭雪奡已然是半醉的状态,武幸却还保持着基本的理智,冷静的道,“钱应该不够了。”
“那,好吧。”彭雪奡站起身来,摇摇晃晃的想要离开,来日方长嘛,日后总还会再有机会喝酒的,如今可不能醉倒在这酒楼,不然等程砚秋发觉端倪出来寻他们,恐怕往后就会看他看的极严了。
刚打开了一条门缝,彭雪奡眼角余光看到案上的琴,迟钝的回想起了他们今日偷偷溜出来的主要目的之一,又坐了回来,“阿武,弹琴,你弹琴。”
琴都搬过来了,不用,这钱岂不是白花了?彭雪奡虽然对于钱不是特别的敏感,但是跟着程砚秋这次出行,几次看到程砚秋为了省钱做出的选择,为了省钱不坐商船坐画舫(他家竟然连艘船都没有),为了省钱没有点他爱吃的菜(其实不是),这让彭雪奡心中不由得生出了一股危机感,感觉到自己家好像很穷。
但是也不算太穷,一路走来,还是看到了不少比他家还要穷的人,误打误撞,也让彭雪奡养成了不能乱花钱的意识,不过现在钱已经花了,不用,就是浪费,当然要弹个几首曲子再走,至于醉成这样还能不能弹琴?反正也不是他弹。
武幸的意识还没有迷失,但也有些反应迟钝,听了彭雪奡的话,竟也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坐在案前轻轻拨弄琴弦,随意弹了一首欢快的东阳民谣。
这歌谣在东阳是家家户户的小孩子都会唱上一两句的,彭雪奡自然也听过,听了上句就能哼出下句来,于是在武幸这一会儿轻一会儿重,曲不成调的琴声中,彭雪奡竟然也能听出来弹的是什么,并且还极为捧场的夸赞道,“好,好听!”
一曲弹完,彭雪奡犹未尽兴,用酒杯敲着桌案,叫道,“再来,再来!”
武幸正要继续再弹下一曲,却突然听到隔壁传来一声不大不小的怒吼,“吵死了,真难听,傅少衡,你去给我砸了那琴!”
武幸一下子酒意就清醒了大半,警惕起来。
本来这酒楼的隔音效果就不强,刚刚彭雪奡又开了门缝,隔壁听到她的琴声也是很正常,对方又没有遮掩,以武幸的耳力,清晰的听到这句满含着怒意的话也很正常。
若是平常,先生不在身边,身边又有一个武功不济的彭雪奡要保护,武幸说不定就赔礼道歉息事宁人了,可现如今武幸和彭雪奡都醉了个大半,武幸只意识到了有人会对她和彭雪奡的安全产生威胁,而彭雪奡还在维持他纨绔子弟的人设,怒目圆睁,隔着门叫嚣起来,“你敢!”
门被推开,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神色漠然,面无表情,手中拿着一把古朴的长剑,他身量极高,也不知为何,明明是个少年模样,发育的却这般好,轻薄的素色劲装紧紧的包裹在身上,显露出一身结实的肌肉,他光是站在那里不动,就给人一股极致的压迫感。
武幸认出了这人,正是四年前在常阳有过一面之缘的傅少衡,奇怪,先生不是说他们早就从渔阳离开了么?阳安与濮阳的方向南辕北辙,他们要回濮阳,也不该经过阳安,并且停留一月之久啊?
傅少衡声音淡淡,“得罪了。”
他走过来,武幸忍不住紧张起来,四年前的时候她对于武功还没有这么深刻的理解,也不知道那时傅少衡的武功如何,只是现在,这个少年给了她很大的压力,让她深深的意识到,这个少年很强,她打不过。
这是一种气场上的较量,说不清道不明的气场。
傅少衡已经十四,而武幸才将将八岁,她打不过,说出去也不丢人,很正常,只是此刻醉意翻滚的脑袋里,武幸却没有那么的理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