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才是真正的底牌。
原本的计划是由傅少衡先上,若能一击得手最好,若不能,引出张一徒与他对战,也是极好。
傅少衡自然不敌张一徒,等到两人分出胜负的时候,趁着张一徒心神松懈,再由黑衣高手出手,诛杀李嘉煦。
这本该是完美无缺天衣无缝的计划,却因为一个横空冒出的武幸被打乱了。
此刻禁军已经清理完毕隐藏在平民百姓之中的刺客,将祭台团团围住,守卫都城的卫队也闻讯赶来,卫队的统领洪天恩是与张一徒不相上下的高手,若是等他赶来,想杀李嘉煦无异于登天之难。
黑衣高手权衡利弊,他还有短短片刻时间,傅少衡已然受伤,他本就腿脚功夫不行,战斗力锐减,打又打不过,跑又跑不掉,实在是难办。
不过傅少衡就算被抓也没有关系,他们早就留好了后手。
于是黑衣高手与张一徒对了几招之后,突然向李嘉煦射出暗器,张一徒连忙折身去挡,等到再回头时,黑衣高手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
竟然让他跑了。
张一徒阴沉着脸色,他们虽然查到了这场刺杀计划,却依旧不知道这个黑衣高手是谁,即便他与黑衣高手对过招,也没看出他的武功路数,原本张一徒是想保留实力一举擒下所有逆贼乱党,没想到这黑衣高手的实力竟然隐隐比他高出一线,若是拼尽全力对敌,他很大可能胜不了他,黑衣高手一心要走,张一徒也留不下他。
若是程砚秋出手,说不定还有可能,可是他不能让程砚秋出手,武幸虽然是程砚秋的弟子,可她如今还小,又没什么名气,江湖上知道她的人很少,而程砚秋大名鼎鼎,若是他出手,那阴月教投靠朝廷的消息可就洗不清了。
别说阴月教不想投靠朝廷,就是朝廷,现在也不想要,魔教的名声实在是太难听,暗地里还好,明面上让一个魔教之人去保护太子,这也太说不过去了。
想罢,张一徒看向兀自跪在地上的傅少衡,和其他已经束手就擒的刺客,冷声喝道,“将这些逆贼乱党,全部押入天牢!”
程砚秋担忧着浮生蛊的事,若是暴露了,天家说不定就想扣留了她用以研究,阴月教后山二长老那地方,他也去过不少次了,试药这种实验,饶是他自以为算得上一个冷心冷情的人,看了也难免觉得残忍。
他连忙抱着奄奄一息的武幸,带着彭雪奡一同离开,张一徒也没有阻拦,刺杀事件已经结束,天家的意思是与阴月教交好,他必然要行这个方便。
临走时还多嘴问了一句,“太医院杏林高手众多,可要派去几个御医给她瞧瞧?”
程砚秋冷着脸拒绝,“不必。”
程砚秋忌惮他们,拒绝也是可想而知的事情,张一徒没有强求,只是道:“那好吧,不过若是需要什么珍贵的药材,便派人传信于我,即刻便能送来,先生的爱徒帮了大忙,天家自然无有不应。”
程砚秋稍微缓和了神色,点了点头,便带着两人离去。
武幸迷迷糊糊意识不清时,感觉到她小小的身体被一个温暖的怀抱圈起,紧紧的抱在怀中,这个怀抱让她感觉很熟悉,也很安心,她有些迷恋这个怀抱中淡淡的清新墨香。
可是心底里却涌出巨大的渴望,她想把手伸到这个人的咽喉处,她需要生气,这个人身上有着蓬勃的生气。
可是不行!
先生说不能随便吸别人的生气!
而且抱着她的这个人,就是先生啊!
武幸猛然惊醒,费力的睁开眼皮,眼前蒙上一层血色,似乎是额头上伤口的血流到眼睛里去了,她觉得眼睛很不舒服,有些刺痛,但提不起力气抬手去擦。
她此刻所有的意志力和力气,都用来压制体内那疯狂叫嚣着想要生气的浮生蛊了。
见她醒了,程砚秋抿了抿唇,安抚她道,“别怕,我们要回家了。”
回家?
要回东阳了么?武幸迟钝的想着,可是她现在虚弱的都不能走路,先生要一直抱着她,她已经不是四岁的小孩子了,她现在沉的多,先生应该会很辛苦吧。
武幸胡思乱想着,浮生蛊察觉到了她的疲态,又开始想要占据她的意识,控制着她的手上移。
武幸有些奇怪,她已经连动一根手指头的力气都快没有了,怎么还能抬起手来。
下一秒,她的小手钻进了先生的衣襟里,掌心接触到先生胸前紧实的肌肉,程砚秋突然感觉到一种玄妙的生命力流失的感觉,那是受重伤濒死时候的感觉,可他已经很多年没有受过伤了。
武幸感觉身体内有一丝生气流入,顿时惊的大骇,不知哪来的力气将手猛地从程砚秋的衣襟里伸出甩到一边,仿佛那不是自己的手。
已经尝到甜头,浮生蛊怎么会轻易放弃?它更加急切的反扑起来。
武幸不是谢嫦,她没有控制蛊虫的方法,只能凭借本能去压制它,可浮生蛊又没有智商,它只知道宿主受伤了,宿主受伤就代表着它的生存环境收到威胁,它必须吸收外界的生气来为宿主治疗,它不明白,为什么宿主要阻止它?
活下去是自然界每一种生命物体所拥有的本能,浮生蛊尽管只是一个虫子,却也不例外,它抗拒了宿主的命令,只想维持好宿主健康的身体,这样才能为它提供良好的生存环境。
武幸猛然又吐出一大口鲜血来,闭上眼睛露出痛苦的表情,浮生蛊躁动起来,在身体内横冲直撞,可武幸只是紧紧的握着拳头,连指甲都嵌入肉里,沁出血丝。
吸取生气需要肌肤接触,只要她控制住自己不碰先生,就不会伤害到先生。
可她原本就受了重伤,此刻又与身体内的浮生蛊做着斗争,这实在太痛苦了,比刑堂时候那三十鞭刑还要痛苦一百倍。
这个世界上为什么会有这么多让人痛苦的事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