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物,是天道也,天地草木各得所产,飞禽,走兽,各安其居,山川万物,各随其性,乃地之德,安居养性,正心修身……。”
陈辟追着大虫留下的痕迹,来到一处山溪之前,就隐隐传来这段似是警语之意的声音,那声音好似自四面八方传来,不知道真正的出处在哪里,缥缈不定。
他心道,能说出这么发人深省的话,必是天师无疑了,只是,天师是要告诫我什么吗?这是拒绝我了吗?心安天命,各守其道,人道,地道,天地…。
陈辟又魔怔了,他呐呐自语,眼目里闪烁挣扎的光芒,天师明显是在说他,性情不定,不肯传他大道,可是,他为什么感觉到心头一阵阵失落和抗争。
“是三德者,得也,人道得也,天地亦得也,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万物循生,万法道同…。”刘裳逼格满满,懒散的坐在一块山溪间的大石上,后背依靠大虫的身躯,施展一些小手段,声音远远的传出,回荡在山中。
陈辟脑海里已经混沌一片,眼神空寂,定身在远处,一步也无法挪动,他好似进入了一种玄奇的情境中,如一个看客,自己的生平在眼前一幅幅展现。
有儿时,父亲的严厉容颜,母亲温柔的关切,教导自己背书写文,那时的他很委屈,很不理解,却无法违抗双亲的殷切。
故少时,他勤学武技,背着双亲偷师名家,放荡不羁,那时的他,已小有成就,自以为找到了自己的兴趣,开始叛逆。
又及冠,他文能吊打天下读书人,武能败尽曾经偷师的名家,更是目空一切,但好歹是名门子弟,故作谦虚,与人虚与委蛇,状似豪迈。
待如今,他已名震天下,功名利禄唾手可得,他却弃之如敝履,他迷茫,他厌倦,遍访山川湖泽,放荡不羁,心无归处,环顾往事,那些都只是别人想要的那个他,而不是真正的那个他。
陈辟的身体定在远处,明明距离天师不过一步之遥,跨过去,他就能见到天师,请求天师收下自己,成为弟子,可是这一步,好似有千钧之重,怎么也迈不出去。
“本心初,本性善,本我无,便成德,舍欲之得,得德,是得,是德!还不醒来,更待何时。”刘裳的声音愈加高亢,振聋发聩,他看出了陈辟心中的迷障,用上了道家的醍醐灌顶之音。
陈辟的周身开始颤抖,遍体大汗淋漓,他走不出迷障,陷入在自己过去的幻境中,不可自拔,过去的那个他,是名,是利,是天下读书人想要超越的存在,是虚幻的,也是真实的,拉着他的,拽着他,用各种诱惑提醒着他。
看清楚,这一切,都是你自己辛苦得来的,都是真实存在的,你要放弃吗?权势名利,声望,文武双,天下皆知,这些都是你的,你要放弃吗?
一遍遍如同魔音灌耳,拉着陈辟陷入进去,越陷越深,就要泥足深陷,不可自拔的时候,天外,好似响起一道声音,如雷鸣般的轰隆隆降临。
要不是刘裳一声突然的道喝,唤醒了他,陈辟可能就不是入道,而是入魔了,真的是一念成魔,一念成佛啊。
陈辟一个激灵,发出一声深沉冗长的呼吸,身体摇晃了几下才站稳身形,呼吸急促的对着远处那看不见的天师道谢:“多谢天师。”
刘裳那个气啊,你不是要拜师吗?怎么忽然就被忽悠的要去入了魔道,如此心性,要我怎么收你为徒。
好在最后关头,他发现陈辟的气息不对,赶紧出手唤醒了他。
刘裳自语道:“难道又是它。”他抬首望天,眼中警惕不已,真是无孔不入啊,自己不过收个弟子,这也要来搅合一下,你要阻止,我愈不能让你如意。
他放下心思,也明白了,陈辟心魔过重,被它找上,也是肯定的,看来不斩了这家伙的心魔杂念,下一次,又会让它有机可乘。
“天地自然,秽气尽散…晃朗太元,八方神威…普告九天…洞罡太玄…按行五岳,八海之闻…,魔王束手,侍我轩驾…凶秽消散,道炁长存,散,急急如律令。”
在陈辟还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一道金光自溪间射来,他大惊失色,就要闪避,可是还是晚了一步,被金光临体,却没有丝毫的不适,相反,陈辟还感觉到一阵前所未有的轻松,丝丝缕缕,陈辟肉眼不可见的气机,自他身体腾起消散在天地之间。
刘裳笑了,他看到了那气机果然是它,也不知道它是不是在忌惮刘裳的分神,还是忌惮今生镜,这次没有再发出天威,只是一触即走,很干净利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