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西两江道宣慰司马萧公宽大书房内，马萧公紧锁双眉，深邃的眼睛死死地盯住手中的信纸，突然“啪”地一声，马萧公重重地一掌拍在书案上，“呼”地一声从椅子上弹起来：“荒唐！怎么如此荒唐。这分明是给姓哈当枪使了！”他大步走到窗前“咣当”一声，狠狠地推开窗户，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从牙缝里挤出一口压抑的怒气：“没想到，朝廷对我马萧公还是存有戒心呀！”说着，把信递给一旁的林海苍。

林海苍急忙展开信纸，右手食指不由自主地刮起清瘦的鼻梁，他细细地端详信纸的内容：

姨丈大人：

晚辈子峰一行遵照姨丈的命令，已经剿灭花山寨的匪贼，哈日巴拉果真与山贼陈大牛有勾结。当我等攻克山寨后，哈日巴拉却拿出湖广行省行枢密院密令，辩解是履行中央中书省之密令，查获盘踞于都庞岭一带“妖人”的动向，才不得已采取利用陈大牛的手段。据其猜测，朝廷查获“妖人”的目的是获取一种神秘的文字，这种文字关系到朝廷的江山社稷。故我等只好与其继续合作。

另据哈日巴拉透露，现休整于静江的中央大军，以从八百媳妇国撤回为幌子，其实真正的目的是清剿都庞岭上的“妖人”而来。晚辈曾秘密与山上“妖人”取得联系，悉知，所谓“妖人”不是谣传中的妖魔鬼怪，只是一支常年居住在山里的普通山民。因长期与世隔绝，在被哈日巴拉、陈大牛一伙妖魔化后就变成谈妖色变的现状。据晚辈猜测，“妖人”与朝廷中一定有一个巨大的秘密，哈与陈的合谋正是为了保守这个秘密不被世人知晓所采取的封山手段。

晚辈等经商议决定，为了探清此秘，十几位兄弟冒险进山；一是为了探清“妖人”与朝廷的秘密；二是为日后的战事给自己的弟兄留一个后手；三是尽量避免刀兵相见减少生灵涂炭。

外甥子锋叩首！

大德九年九月二十三日夜

林海苍眯起满是鱼尾纹的双眼，突然停止上下剐蹭鼻梁的食指，好久才在一片皱巴巴的眼皮中微微睁开一条细细的缝隙，一对冷静的眼珠在缝隙中不停地转动着，自言自语道：“是呀！真没想到在这个姓哈的后面还隐藏着这么大的秘密。”他放下剐蹭鼻梁的食指，慢慢向马萧公走去：“大人休怒！看来子峰和酒龙还走在我们前面了。”

“哦！”马萧公回转身体，不住地打量林海苍：“此话怎讲？”

林海苍赶紧走到公案前，指着信纸：“大人请看！”林海苍指着“现休整于静江的中央大军，以从八百媳妇国撤回为幌子，其实真正的目的是清剿都庞岭上的“妖人”而来。”的那句话说：“老朽一直迷惑？攻打八百媳妇国的几万大军明着是休整，暗里一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今天子峰他们终于找到答案了。没想到，朝廷对‘妖人’早有图谋。一旦战事将起，子峰这支兵马一定充当马前卒的角色了，这正是未雨绸缪之计呀。”

马萧公手捻着胡须，仔细地琢磨林海苍的话。片刻，深深吐了一口浊气：“嗯！这虽然是一招险棋，可是在关键时候又是一步妙棋，把被动变主动，不求全胜只求自保。”他把双手背在身后，转向窗外看去：“可是这开弓就没有回头箭了，一旦……”

“既然已经开弓何须回头，只有一如既往才能求得一线生机。否则，一旦大军开到，覆巢之下岂有完卵？”林海苍把信纸轻轻放在桌案上，他思索片刻，说道：“老朽只是担心他们与山上的这些所谓的‘妖人’的联系到底到什么程度？”

马萧公微微颔首，他转过身体，看了一眼一直静坐在一旁的黄圳龙：“黄将军！”

一脸疲惫的黄圳龙艰难地从椅子上站起来：“卑职在！”

马萧公缓缓地向他点点手，示意他坐下：“子峰上山前还有什么口信吗？”

“唔！”黄圳龙正欲站立，又见马萧公又向他压压手，只好把屁股往凳前移动，只是一小半屁股轻轻地倚在凳子前：“没……没有，上山前是午夜时分，天很黑，他只是把这封信交给卑职就急匆匆上山了。”

“有多少人和子峰一起上山？”马萧公问道。

黄圳龙迟疑地掰了掰手指头：“十一个，子峰五个师兄弟，韦富龙带两个，陈帮办和他的表兄，还有一个据说是被‘妖人’捕获过的叫……叫什么……好像是曲阳。”

“哦！”马萧公突然皱起双眉：“竟然还有被‘妖人’捕获的人在其中？你知道子峰和‘妖人’秘密联系的事吗？”

黄圳龙慢慢地摇头：“没……没有！不过子峰在上山前曾到花山寨后山去了一趟，回来时甚是诡秘，还说‘妖人’要攻寨了，卑职正答应反击。他却在卑职耳边小声讲：‘不要放箭，只管大声呐喊就行。’卑职觉得奇怪，只好按子峰的吩咐行事，不停地向山上高喊，果真‘妖人’没敢攻下山。”

“是吗？”林海苍笑盈盈地自言自语道：“看来这梁子峰是明修暗道暗度陈仓了。”他看向马萧公：“大人且放宽心，以老朽的观察，子峰和酒龙是极其稳重的人，没有把握的事他们是不敢轻易涉足的。不过……”他看向黄圳龙：“黄将军，刚才你不是叙述陈大牛一伙山贼抓到一个‘妖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