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了一宿觉,迷迷糊糊梦见王家孕妇怀里一左一右抱了两个大胖小子,对我笑眯眯的,一惊醒了。
估计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吧,心里一阵发酸,希望她们几个能有好归宿吧!
揉揉眼睛,已经日上三竿,太阳照腚了。
推开门大吃一惊!
嗬!
好一场夜雪,足足没过了波棱盖!
远处苍莽大山,近处村落、田舍都落了厚厚一层雪,万籁俱寂。
天地白茫茫一色,像是重归混沌。
树梢的雪被风荡下,纷纷扬扬,在阳光里透着亮闪闪的白,肃杀中带着诗意。
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
师傅也穿衣起来,嘱咐我多穿点,一会跟他去镇里置办东西,说是晚上要给我立堂口。
我乐得直蹦高,总算要有自己的堂口了,心里想着可得招几员猛将,早晚有一天要超过师傅!
去镇里要几个小时脚程,赶上大雪封山走起路来更费劲。
一路上深深浅浅,踩着“咯吱咯吱”的积雪,也不知跌了几跤。
费劲巴拉到了镇里,师傅带我下了顿馆子。又购置了一些酒啊熟食什么的,说是晚上吃。
找了间铺子,定做一块刻着“常仙太爷”的牌位,一块三尺三寸烫金镶边的红布,一杆两尺七寸五彩令旗。又找地方备齐了五色谷、无根水、崭新的铜香炉,香火等物品一应俱。
冬日里天儿短,一来一回日头又要落了。
回来时师傅直接带我进了山,说是趁着天没黑路好走,得赶在血月之前到达深山里那个龙潭湖,他约了人,别让人久等。
深山里有个不大不小的湖,叫龙潭湖。形状很像家里炖菜的大铁锅。外沿宽,越往下越窄!
更奇异的是,这湖水终年不冻,三九天还冒着热乎乎的气,雾气飘飘,像个世外仙境。
师傅说这是天外陨星砸出的坑,机缘巧合,砸通了地下温泉。
太阳收回最后一抹余晖,挣扎着落下山去。
月色冷冷清清攀上树稍,静幽幽的湖面上淡淡的金光转成银色,风一吹,又碎成点点星芒。
雪夜静得撩人。
还未走到湖边,远远地就瞧见湖边站了两人,正在唠嗑。
师傅吹了声口哨,那两人寻声看过来。
“呵呵,你们可算来了,再晚一步柳胡子可就把烧鸡、好酒都造光了!”一道沙哑有磁性的声音破空传来。
“哎嘿嘿,俺可一天没吃东西了,这他娘的大雪天还得赶过来帮你个老毕登忙活!”一个沉闷粗嗓子紧随其后。
“哈哈,辛苦辛苦!我给你们带了最爱吃的酱牛肉、卤猪蹄还有熏鸡,咱几个一边吃喝一边赏月,这百年不遇的血月不得凑一起聚聚!”师傅哈哈大笑道。
“屁!你个老毕登要不是有事求俺俩,能舍得下血本招待?哈哈!”那沉闷粗嗓子嚷嚷道。
走近了,那两人一高一矮。
高个子是个壮硕大汉,留着络腮胡,穿着青色皮袄,刚才粗着嗓子嚷嚷的一准儿是他。
那矮个子是个老头,白白净净的打扮,看起来倒像个老教书先生,斯斯文文。
奇怪的是,大冬天的,他手里还抓着把扇子,不知道是不是上火了烧得慌。
几个人像是多年不见的老朋友,唠的火热,只是我从未听师傅提起过他们。
师傅拍拍我脑袋,笑着对我说,:“小风,这是你苏爷爷,那大胡子你叫柳叔!”
我躲在师傅背后,露出头害羞的叫人,“苏爷爷好!柳叔好!”
那白净老头听我叫人,这才把目光投向我。
他笑眯眯地盯着我看,也不知道看个啥劲儿,盯了好一会儿,对着师傅竖起大拇指,说了句莫名其妙的话:“嘿,老家伙,可真有你的!这么多年总算没白费,当真让你找到了!”
那大胡子一听这话,也瞪着眼睛来回打量我,都把我看毛愣了,突然他一拍脑袋,像是想起了啥,冲着师傅大声嚷嚷着:“白问天,这就是咱祖师爷说的那应劫人吧!”
果然!师傅就是白问天!人称“东北第一仙师!”
“嘘!你他娘的小点声,我又不聋!”师傅赶忙摆手,打断那大胡子的话,似乎是有所忌讳,不想让他继续说下去。
姓苏的白净老头环视一眼四周,又看了师傅一眼,点点头,对我们说:“走,上船说去!”
只见那白净老头,随手打个响指,一只素色的、巴掌大纸船儿,自袖口轻飘飘滑落,慢悠悠打着旋儿,飘落在湖面上。
我正纳闷,这老头说的上船就是这个船吗?这玩意儿跟我手掌差不多大小,咋进去?这不是扯犊子嘛!
我正想着,疏忽间,湖面无风起浪!
那沾了水的小纸船竟然在浪花里颤巍巍暴涨,转眼间成了可容纳五六人的小舟,稳稳当当浮在湖面上。
我被这一幕惊得目瞪口呆!
“你个老杂毛,有这好东西不早点掏出来,害得老子站了半天,像他么胡同里站街的小浪娘们儿!”那留着络腮胡的壮硕汉子,粗着嗓子嚷嚷道。
师傅和那白净老头面面相觑,哈哈笑着,都对那汉子没办法。
叫柳叔的络腮胡大汉催促着:“走、走!赶紧麻溜的!一边吃喝一边唠,都他娘的饿抽巴了!”
说完也不客气,冲着我们挥手,一跃而起,稳稳落在隔了几丈远的船板上!扯开皮袄褂襟,大步流星跨进船舱里。
苏老头擒了扇子的右手一磕左掌心,“唰”的一声收了扇子,转身对着我和师傅笑道:“柳胡子等不及了,咱几个也同去吧,晚了他可就把我那几坛好酒喝光了!”
说话间,湖面上那小舟已飘到岸边,师傅扯着我手,一同迈上了小舟。
柳胡子手里正抱着一坛子酒猛灌。
透过小舟窗户,一轮白玉盘正挂在树梢,眼见着明晃晃的月光,笼罩了整片湖面。
小舟无风自动,摇摇晃晃,仿佛随时会零散,隐隐向着湖心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