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藤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半夜十二点,看到云华真的和睡前一样坐在她床边,手依旧紧紧握着她的手,当即心头闪过一丝甜蜜。
云华见司藤醒来:“司藤,你可算醒了,中午的时候吓死我了,你那表情太吓人了!”
司藤白了他一眼:“真那么吓人?”
云华下意识的点了点头:“真那么吓人。”
司藤撑起身子,靠在床头,闭目思索了一会,开口:“我应该是着了同类的道了!”
“同类?那就是那个吃人的‘凤凰’了吧?”
司藤摇摇头:“不清楚,不过其能力不错,能轻易的放大心中的恐惧,还能顺着记忆将深埋心中的恐惧唤醒!”
云华:“既然你是看了小凤仙拿来的蚕宝宝之后着了道的,看情况这个问题就出在那盒子上了?”
司藤:“我也是有类似猜测,小凤仙人呢?”
“这么晚,肯定是睡了吧,都大半夜了,不过她说她把盒子放在暖炉边,应该就是餐厅那个暖炉,我们下去找找看?”
司藤点了点头:“走吧!”
俩人起身下楼,到了餐厅后,那雕着简易凤浮雕盒子确实放置在暖炉边上。
云华上去一把拿过,打开一看却是空空如也,里面没一点痕迹。
“司藤,蚕宝宝不见了,这盒子你能看出古怪不?”
司藤端详了一会盒子,微微蹙眉,拿着盒子又是打量几眼,又拿至鼻前嗅了一下,说:“这盒子里有一股淡淡的尸臭味。”
云华:“盒子养蚕,若是死了,有点尸臭味不是正常嘛?”
司藤没好气的白了一眼他:“我发现你这人有时挺聪明的,有时又傻乎乎的,我说的尸臭味指的是人类尸体。”
云华:“那你说清楚!”
司藤:“懒得理你,现在需要的是找那小丫头问清楚这个盒子的来历。”
“那也只能等明天了吧?人家小凤仙都睡下了!”
司藤笑道:“人家小凤仙?叫的很亲密啊,真准备等她长大后娶回家?”
云华干咳一声:“哪有的事,小丫头乱开玩笑的,你还真信了啊?”
正当俩人准备上楼时,里屋的老板娘听到餐厅有人说话的声音,便开门走了出来,看到俩人在餐厅后,笑着问:“两位可是饿了?要我去做点吃的给你们吗?”
云华连忙说:“不用了,老板娘,原本是准备来找小凤仙的,不过太晚了,就来看看她盒子里的蚕宝宝。小凤仙这丫头中午的时候拿了只蚕宝宝把我朋友吓了个半死,我都奇怪这么冷怎么孵化的蚕宝宝!”
老板娘闻言尴尬不已,她中午也是知道杨凤仙拿虫子给司藤,还把人吓傻,自己更是先哭为敬。她知道后狠狠的教训了小凤仙一顿,又把蚕宝宝给丢了。
“我家那丫头让我们惯坏了,爱调皮捣蛋,我代她像两位道歉。不过说来也奇怪,这孩子小时也特别讨厌虫子,就是看到家里养蚕也会害怕。可自从六年前她八岁的时候跟随他阿爸进山采药,她走失了半天被寨子里的人找回后就不再害怕虫子,反而喜欢养一些奇奇怪怪的虫子。还有比如蚕宝宝,不管在什么季节她都可以养活,热天就放在凉水边,冷天就放在暖炉旁,总是可以照顾的很好,寨子里的人都笑称她为蚕娘。”
云华点了点头,将手中的盒子递回给老板娘:“没事,不过我挺好奇的,这个盒子挺精美的,不知是哪里来的?”
老板娘拿过盒子:“这个盒子也是六年走失后带回来,应该是凤仙从山里捡的吧,我看上面有着凤凰的浮雕,怪好看的也就没丢,就留给凤仙玩了,可是有什么疑问?”
云华看了司藤一眼,见司藤微微点头,便说:“老板娘,说来你别生气,这盒子上有人的尸臭味,这盒子或许不是什么干净的东西,你早点处理了好!”
老板娘闻言大惊,不可置信的看着云华:“啊?尸臭?真的么?”
云华点头指着司藤说:“我这朋友是动植物类的专家,对各种动植物腐烂后的气味尤为熟悉。”
老板娘看了司藤一眼,见其脸色不像是骗人,也便信了几分,当即把盒子收了起来,准备明日找寨子里的老人问问。
可刚收起时,身后一个小身影窜了出来,一把夺过盒子:“这是我的,你们不能拿走,阿妈也不许拿。”说完还哭了起来。
这哭声就把屋内的老板给惊动了,他出来一看,问清缘由后,上去就是抢夺盒子。俩人你来我往,一个呵斥,一个哭喊,几下就把周围邻居都给吵醒了,有几个老资格还过来看看,准备劝上一劝,这大半夜打小孩,扰人清梦。
争执不下的小凤仙气的一口咬在老板的手臂上,手臂顿时鲜血淋漓,顺着牙印溢满睡衣。
司藤看了一眼后,心头猛然一突,到云华身边轻声说道:“这丫头不对劲,你看她现在的牙齿和之前的不一样,人类牙齿不是这样的,更像是……有些鸟类鸟喙上细细的利齿。”
云华一听看了一眼点头道:“的确挺像,我们如何做?”
司藤看了一眼周围人多了起来:“静观其变,人多我不能出手,暂时且靠你了,你的雷法不会令人类太过惧怕,我的青藤一出手就有人往精怪方面想了。”
云华点了点头,警惕着盯着杨凤仙。
那老板似乎是看周围人越来越多,自己被小丫头给难住,顿时觉得很没面子,一怒之下便是一巴掌甩了过去。
“啪”一声清脆的响声,小凤仙顿时止住了哭声,反而脸上带着些许笑意,眼中带着戏谑,不过逐渐转冷,眼中泛起杀意,一阵呲牙,一把拽过民宿杨老板的手臂用力一抓,再向外一扯,右手臂便被轻松撕扯断裂下来。
事情发生的太快,众人都还愣着,等血洒喷涌溅到众人脸上时才反应过来,惊叫声响起,有几个老人被吓的蹬蹬坐到地上。
那老板娘瞪大双眼,惊恐的看着杨凤仙手中的自家男人的手臂时,也没认真想自己女儿如何会有那般力道,只惊怒一声:“杨凤仙,你都做了什么?”
杨凤仙听到后嗤笑一声:“你也去死吧!”
说完手臂逐渐角质化,手指化作利爪,伸手裸露出来的皮肤部位被金黄鳞羽覆盖,一个晃身就一爪拍到老板娘胸口。
云华战斗经验基本为零,杨凤仙动作又快,等她打伤俩人后才反应过来,顿时手中雷鞭乍现,猛的一下朝杨凤仙砸去。
杨凤仙察觉到危险,想向屋外冲去,但见司藤已然站到门口位置护住了寨民。杨凤仙就急忙往屋内后退。
也就稍微多一个念头,雷鞭裹携着暴戾的电弧砸在了杨凤仙身上,顿时令她皮开肉绽,乱羽纷飞。
被一击命中,杨凤仙借着被砸中的推力,借势往楼道一扑,飞快冲上角楼。
司藤见此一个闪身,追了上去。
众人还有些在懵圈,口中呢喃着:“凤凰,凤凰来了……”
慌乱声,惊恐声,惊叫声。
云华大吼一声:“都闭嘴,快救人!”说完不顾这里,也朝楼道冲去。
众人才被惊醒,有个老人颤颤的走过来,看着血泊里昏迷的杨老板。老人用腰带紧紧捆在杨老板手臂断裂处,又在火炉旁抓了一把草木灰撒在断裂的伤口上企图止血。老板娘被拍中胸口,虽然猛吐了一口鲜血,但由于力道不是很重,受伤不是太过严重。
杨凤仙极速的窜上五楼,她知道这顶楼窗户大,而且位置较高,冲出去很容易展翅起飞。一脚踹开房门,用力朝窗户冲去。
眼看跑动的杨凤仙身体逐渐羽化朝着窗户方向窜去。
司藤抬手放出青藤一把将其裹住,又是狠狠的一拽,就将其拽翻在地。
被束缚住的杨凤仙趴在地上嗤之以鼻:“司藤,走狗终归是走狗,你果然还是和以前一样,七十年前的你是,现在的你依然是,丘山将你调教的可真好啊,自甘堕落,竟然与狡诈的人类为伍,你简直就是苅族的耻辱。”
司藤听后紧握双拳“吱吱”作响,杨凤仙的话像针一样一根一根扎在她心头,心里想为自己辩解一句,却不知如何开口。
云华冷哼一声:“司藤是苅族不假,可你是苅族么?作为凶残的禽兽,连养你的父母都去伤害,你有什么资格去指责别人,受死吧!”
话音刚落就将续好的“闪电球”如同离弦之箭一般猛的朝地上的杨凤仙胸口掷去,紧接着又是唤出一条雷鞭朝其砸去。
云华已经有了大致猜测,六年前走失的杨凤仙被这金鹊鸦所害,金鹊鸦幻化成其模样,混到寨子里。
杨凤仙被司藤藤条紧紧的束缚住,根本没法躲闪,闪电球那暴虐的雷电能量在她身上炸开,将身上的鳞羽炸的四处飞散,露出血肉模糊的皮肤。
没等杨凤仙因剧痛而凄厉的惨叫声响起,紧接着一道利剑一般锋利的雷鞭“呲”一声打在原位置上,顿时切开了血肉切断胸骨,口中鲜血狂涌不断。
“呃……啊……”
“诅咒你……”
“你这该死的人类,”
云华冷冷的看着地面的杨凤仙,刚来的时候小凤仙一副可爱天真模样,谁能相信五年内害死四五十个村民的狜族大妖金鹊鸦竟然会化作一个无邪烂漫小姑娘呢?
“司藤,怎么处理?直接杀了还是?”
司藤叹了口气,说道:“直接杀了吧,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我不想……”
云华点了点头:“不想便不想了,多这一点能力也不会强到哪里去,这里交给你了,我去楼下看下,这杨凤仙也真是狠辣,老板娘一家两口子对其极好,她也忍心下的去手,唉……”
云华走下楼,民宿老板还躺在血泊里,不过好在寨子里的人抢救及时,俩人已经稳住了伤势,看样子没有生命危险,只是老板的这手臂却是没法接回去了。
楼上,司藤将一道道藤杀打入杨凤仙体内。
杨凤仙忍着嗜心剧痛,凄厉的笑了起来:“司藤,你这人类的走狗,宁愿被人类驱使也不肯放我一马,我会下去和那些被你戮杀的同类一起等着你下地狱,下地狱去的……啊……”
司藤闻言精神一松,微微低头,点滴思绪慢慢蔓延,手中的动作也缓慢了许多。
杨凤仙察觉身上的力道小了几分,又是嘲笑道:“怎么?那个风头无两,叱咤风云的司藤竟然开始低头了。”
“怎么?是开始忏悔了?”
“司藤,不敢看我了?不敢看被你折磨血肉模糊的同类的惨状了?”
“司藤,看看吧……”
“你快看看被你折磨到不成样同族吧……”
“抬头看一眼吧……”
“看吧……”
司藤只觉得这声音极为动听,似乎带着某种魔力,令她不由自主的随着声音的指示去做。她缓缓抬头看向墙角的杨凤仙。
眼睛是心灵的窗户,只在司藤视线对上杨凤仙视线的那一瞬间,她只觉得眼前一阵迷离。
杨凤仙见司藤中招,便强撑着身体挣脱开青藤,本想给司藤来上致命一击,但自己如今受伤严重,又怕司藤那强大的力量,若是一击不能达到致命,又惊醒她,恐自己今日也无法留存,只得恶狠狠的瞪了一眼,匆匆忙化作一婴儿大小的金鹊鸦从窗户摇摇晃晃的飞了出去。
处在幻境中司藤能看到杨凤仙离开时模糊的身影,只是一个念头恍惚间,自己便已经回到了那军阀割据,兵荒马乱的年代。
每走一步,眼前同胶片电影一般浮现。
乱世出妖孽,而此时的悬门也分外兴盛,正应验那句乱世道士下山救世,那时可真谓是风云际会,能人辈出。
悬门虽昌盛,但门第森严,像以长鸣山之类的四大名山,继七道洞,九道街为主皆是当时的名门大派。亦有少数游离在外的小门小派及各种原因落幕衰败的门派,随着时间流逝在岁月长河之中。
这些小门小派想要有出头之日,可见是多么的困难,其中以被灭门的星云阁后人丘山最为活跃,他是多么的想归于悬门正统,且又如此痛恨苅族。
丘山有几分本事,但却心高气傲,在入悬门正统时屡屡遭到碰壁,长久以往,恼羞成怒,一念成魔,动了一个邪念。他心想着,若是能控制一方大妖,供他差遣驱策,使用那里应外合之计,来上一个自编自导的苅族作乱,他再降妖伏魔的戏码,几次三番下来可不就能功震悬门,名声大显,那回归悬门正统岂不是指日可待?
受到了这个念头影响,丘山去了西南之地,那处密林深山,容易出“藤精树怪”,他们寿命极长,长久吸食日月精华,最容易异变。
司藤未化形时也只是一株几百年的白藤而已,算不上“好材料”,也远远未达到异变的资格。
丘山在深山久寻不得,只能退而求次,以星云阁祖传的超磁球体九眼天珠为媒,经星云阁秘法驱动,促成了司藤的异变。
丘山又避免自己养虎为患,他便在司藤身上取了最原始的一束青丝,再加以镇咒,从而达到彻底控制且司藤无法主动伤害他的效果。
丘山如此行事,与苅族为伍,但丘山心里却摆脱不了悬门正统的观念,视司藤为贱格下九流,又想着靠她出名,心理极为矛盾,所以对司藤也是极为不好。
司藤在十岁之前,一直被关在圈养猫狗的铁笼子里,有时天冷下雪,丘山会把铁笼子提到屋外将其冻上一夜。
第二天一早将其拎回来,把冻成冰疙瘩的司藤拖出来丢地上。司藤冻僵了,微微缓过来后,便自己爬到灶塘的草木灰堆中取暖,对于这些丘山自然是不会去理会的。
也不知有天,丘山受了什么刺激,看到司藤趴在灶塘里冻的发抖的模样极为不顺眼,便在灶塘里点了一把火,任凭司藤那凄厉的惨叫声,把她烧的只剩下了骨架。
再之后便挖坑将司藤埋在土里任其自己恢复,有时心情好还会来上一泡尿。可见丘山对司藤的折磨极为残忍过分。
司藤瞧着眼前一幕幕闪过,有些都不是她记忆里所有的,都是发生在自己被虐待昏迷之后的情景。泪眼婆娑,紧握拳头,指甲陷入血肉里。
镜头一晃,来到了司藤十几岁的时候,司藤身上妖力逐渐增长,或许是从小被丘山打骂惯了,唯命是从,不会讲一个字。也许是长久被虐待的心理扭曲,为找发泄口,在配合丘山的作乱计划时,手段极为狠辣,令人闻风丧胆,以至于那时的司藤出名的丘山还要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