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城中的厮杀声依然还未停息，但已经越来越微弱，看起来河湾军队已经控制住局面了。

按照葛拉德爵士的说法，其实风息堡中早就有很多人不满艾德瑞克公爵的统治了，一是因为此人毕竟是私生子出生，身份难以服众，二来这位私生子公爵在面对河湾大军入侵时的表现也实在是太过懦弱。

之前史坦尼斯·拜拉席恩前来风息堡的时候，城内就已经发生过一次暴乱了，只不过被残酷镇压了。

这次艾德瑞克公爵一死，城中的反对势力便再也无法被压制，葛拉德爵士也就趁机掀起了叛乱，打开了城门。

山姆威尔站在黑暗中，心中既有占据这座梦想中的城堡的兴奋，也有为弟弟狄肯的担忧。

倒不是为他的伤势，而是对他的精神状况的担忧。

早在角陵第一次见到复活后的弟弟时，山姆威尔就注意到他的异常。

狄肯的记忆缺失了一部分，却也多了一些本不该属于他的东西。

当时山姆威尔就怀疑是不是光之王拉赫洛做的手脚，也为此质问过梅丽珊卓，可惜并没有从红袍女巫那里得到满意的答案。

这次狄肯假装使者行刺艾德瑞克公爵，可以说是一件极其冒险而且极不理智的举动。

能够成功，并活下来真的很大程度上是运气使然。

山姆威尔当然不是想否认弟弟的勇气，只是他觉得，狄肯在做出这个决定的时候，是不是已经抱着必死的决心了？

这实在不像是个有理智的正常人干得出来的事情。

身后传来轻盈的脚步声，山姆威尔一回头，就见梅丽珊卓不知何时走了过来。

她还是穿着那件丝质红袍，目光淡然而虔诚，只是小腹已经微微隆起。

“凯撒大人，看来您不需要我的帮助了。”

山姆威尔看着梅丽珊卓轻轻抚摸着自己的腹部，眼角微微抽搐。

“你肚子里的这个东西……怎么处理？”

“您可以换一个刺杀目标。”梅丽珊卓淡淡道，“当然，这个目标不能离我太远。”

“多远算太远？”

“如果您骑龙一个小时还不能飞到，那就算太远了。”

山姆威尔点点头：“可这附近没有我要杀的人。”

“它最多可以在我体内待十个月，您还有考虑的时间。”

山姆威尔皱了皱眉，暂时将目光从梅丽珊卓隆起的小腹上移开，转而道：

“我弟弟狄肯到底是怎么回事？从前的他不会做出这样疯狂的事情。”

梅丽珊卓沉默了一下，终于开口道：

“他受到了光之王的感召……”

“狗屁感召！”山姆威尔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怒气，“这是操控！光之王操控了我的弟弟！对不对？”

“还谈不上操控。”梅丽珊卓的语气依旧那样淡然，有种安抚人心的魔力，“如果您的弟弟没有崇拜敬仰你，没有想过要为您付出一切，哪怕是真神也无法操控他做出这样的事情。”

山姆威尔闻言一愣。

“当然，我无法否认光之王确实对狄肯·塔利施加了一些影响。”梅丽珊卓又补充道，“但这些影响从来不是无根之火，祂只能放大凡人心中的某些情绪，而无法创造不存在的东西。

更重要的是，这也不会对您造成损害。相反，光之王只会尽力帮助您壮大实力，以便应对即将到来的劫难。还有我肚子中的影子，看来光之王并不希望我们将这次刺杀机会浪费在风息堡，祂应该有别的安排。而我们，只需要安心接受真神的安排。”

“我不需要别人，哪怕是神灵来安排我该做什么。”山姆威尔冷冷道，“而如果这个安排的代价是我的弟弟成为光之王的工具，那我更加不会接受这所谓的帮助。”

“您不必感到愧疚，我相信狄肯爵士甘愿为您的事业牺牲。不光是他，还有千千万万信男善女都愿意为您，为真神的伟大计划而奉献生命。这是他们的荣耀。”

“如果狄肯真是自愿，我当然无话可说。可光之王修改了他的记忆！”山姆威尔冷冷道，“如果伱的真神也需要通过干涉人的自由意志来实现目的，那祂跟创造异鬼的邪恶神灵有什么区别？

没错，光之王复活了我弟弟，可他现在跟绝境长城之外的行尸走肉们有什么区别？

这样的复活，还不如让他好好安息！

你总说我们要对抗北方的邪恶，总说光之王是人类的救主。

可如果光之王用的是这种手段，那人类宁愿不要这样的救赎！

告诉我，梅丽珊卓女士，你真的觉得这样的光之王是正义的吗？”

梅丽珊卓愣住了，目光中似有火焰在剧烈燃烧，跳跃。

好半晌，她才再次开口，只是语气已经没有了往日里的坚定：

“少数人的牺牲，是为了更多人的幸福……”

“出于自愿的牺牲值得歌颂。”山姆威尔反驳道，“可被操控的牺牲，只能称之为献祭！梅丽珊卓女士，如果被献祭的是你的亲人，你还会如此虔诚吗？”

梅丽珊卓沉默了。

“梅丽儿……”那个遥远的呼喊声再次回荡在耳边，让这位红袍女巫的眼中竟罕见地出现了迷茫之色。

山姆威尔上前几步，来到红袍女巫跟前，道：

“人是目的，不是手段。”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