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西汾州府石楼镇“石楼书院”,王芿峤道:“自古此地乃文涌之地,积土成山,风雨兴焉;积水成渊,蛟龙生焉;积善成德,而神明自得,圣心备焉。故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不积小流,无以成江海。骐骥一跃,不能十步;驽马十驾,功在不舍。锲而舍之,朽木不折;锲而不舍,金石可镂。蚓无爪牙之利,筋骨之强,上食埃土,下饮黄泉,用心一也。蟹六跪而二螯,非蛇鳝之穴无可寄托者,用心躁也。
然,百发失一,不足谓善射;千里蹞步不至,不足谓善御;伦类不通,仁义不一,不足谓善学。学也者,固学一之也。一出焉,一入焉,涂巷之人也;其善者少,不善者多,桀纣盗跖也;全之尽之,然后学者也。”
王芿峤以是高龄,前年回到家乡兴办学堂,教书育人,现为“石楼书院”山长,目前王芿峤族亲都在平安镇营商,石楼书院除了王家适龄儿童读书外,还招收附近外员,平遥、文水、孝义、介休还有来自太原的生员,千百年来,这里就是文风鼎盛,学风茂盛之地,这个石楼书院早在三年前就兴建,在王芿峤的主持下,王家投入了不少心思及钱财,原本只是办一个族学,后被章子俊知道后,大手一挥,就成了现在的规模。
建一座“合规”的书院投入还是很大的,大都人想着不就是建一圈围墙,在里面弄一个操场,再搭建几排房子做为教室,再弄几间办公房什么。这些做法只不过是属于“私塾”,要合乎文人的规制,就不一样了,古代书院最重要的是先建一座文庙,所谓文庙就是孔庙也,文庙一般具有双重功能:一是作为祭祀孔圣人的场所,所以也称孔庙;二是县学的学堂,也称为学宫,供本地学生读书之用。古代官办儒学,往往依循左学右庙之制,右为孔庙,左为学堂。
“石楼书院”的兴起,就是内有文庙,按照官办的学堂而建,这种文庙可大可小,小的文庙就是一间房,里面有孔子像,大的文庙可就是个无底洞了,有牌楼、学道、牌坊、泮池、小桥、松柏、塔楼最后才是庙宇大殿,不过这样的规制并不多,“石楼书院”的文庙除了庙宇大殿外,庙前就是泮池,泮池前面一座小牌楼,就是这样的规模,连汾州府学也没有。
有文庙就要有泮池,所谓泮池在文庙大院内,有一个外圆内直、形似半月牙的水池叫泮池,民间俗称月儿池。
文庙内的泮池是孔子的洗墨池。后人出于对孔子的尊重,把泮池作为文庙水池的专用名称。泮池形为半圆,不盈不亏,象征‘中庸之道’,是孔子哲学思想。泮池还有一个实际功用,就是蓄水防火,因为古代大型建筑多是木质,防火也是长治久安的必要措施。
所谓思乐泮水薄采其芹。就是兴高采烈地赶赴泮宫水滨,采撷水芹菜以备大典之用。寄语一考中的,名悬红榜。典故:泮水之边有泮宫,(是鲁国的学宫),也不知从何时起,据说读书人若是中了秀才,到孔庙祭拜时,得到大成门边的泮池采些芹菜插在帽上,这才算得上是个真正的读书人。
后然又不知从何起,没有中秀才的童生在府试前也去泮池采些芹菜插在帽上,意语高中,讨个彩头。就这样文庙内泮池中的野芹都被薅脱噜光了,现在就会有专人在文庙泮池边上专门卖这种野芹菜的人。
这样做成了一种读书人的仪式,帽上插芹起的那一刻成为真正的读书人,也代表了入学的意思。这里指的入学是考中秀才成了县学生员的意思。故而考中秀才也称“采芹人。
毛诗序:《泮水》颂僖公能脩泮宫也。诗曰:思乐泮水,薄采其芹。鲁侯戾止,言观其旂。
毛传:泮水,泮宫之水也。
郑玄笺:芹,水菜也。古时学宫有泮水,入学则可采水中之芹以为菜,故称入学为采芹、入泮。后亦指考中秀才,成了县学生员。以芹宫指学宫、学校。
如果你是穿越者,来到了明朝这样一个时代,不管你装逼多厉害,有人问道:“已令采芹于泮否”要是你不知道其中的典故,就是在听天书,分分钟让你显出原形,招人嘲笑。
又有人问你,家住哪里啊,是否有功名啊而你拍着胸脯说道:“家住河西,现在是秀才。”这样的回答,对一般的百姓而言也没什么要是对方是有学问的长者,就显的很是轻浮,粗鲁。真不知道你这个秀才是怎么得来的。此时你当要这样回话:“家居笋里,名噪芹宫”。
章子俊来到明朝几十年了,从一开始起,最怕跟古人这样说话,内心苦闷啊,不是学艺不精,而是古人在说话时,这水太深。
光是一座文庙中,典故就多的让人数不清,从这里就可以得知,文庙在读书人心目中的位置,一个学院里面专门有一座文庙,那是何等的威望。所以“石楼书院”从开学起,来自四面八方的求学人数很快就满了。
不管刊书成本有多高,凡是跟平安镇相关的学院,都要有一本内部刊物,这也是对学院自身的提升,也是吸引落榜书生发表文章之地,说好听点是学术交流,其本质就是要把一些话语权掌握在平安镇的理念上,明朝不确热血的文艺青年,一些超前的理念就从他们口中说出来,才是章子俊需要的目的,如果自己跳在前台表演,那就死得很快,提倡书院内的自由探讨辩论学风,这种学术交融方式在许许多多落榜书生中,这份能不出一文钱就能印刷的刊物,可谓吸引力巨大,雁过留声,人过留名就是众多文人墨客终极奢望。
在这份石楼书院月刊上,大有指点江山的,也有抨击当朝弊政的,还有引今摘古述说情怀的,诗词歌赋应有尽有,这也要取决于近年来朝廷上朝政混乱,地方官府睁一眼闭一眼,王芿峤为官这些年来,升任无望,内心中其实对当朝也有怨气所致,有人直指石楼书院误人子弟,有违祖宗定律,歪曲儒家思想,状告到了汾州学府,可王芿峤说道:“某些文章说百姓困穷,将来之患,灼然可忧!只是提出来也是相互探讨民生,写作之人年轻轻狂了点,本没有什么大错,最多一狂生耳,难道府衙对一狂生非要弄出一个是非对错出来才罢休”
还有这一篇,说是当前官衙,每见逮问盗贼,多交由各地东厂镇抚司辑获,或校尉挟私诬陷,或为人报仇,或受首恶赃令以旁人抵罪。刑官洞见其情,莫敢改正,以致多枉杀人。请愿官府上书皇上革去东厂以绝祸原,则天下可以太平。小生一介微驱,自知不免一锴,与其死于虎口,不如死于朝廷。写作之人绝没有人指使,此乃太原丁家远房一后生,听说其叔父是当朝刑部郎中丁哲,只不过承其叔父的理念而致,发发牢骚。
看看这一篇,从太祖高皇帝创业,岁月滋久,当今文恬武嬉,往往恣情玩法,堕职偾事,形迹败露。各地官府不知儆戒,以致名节不立、勋业无闻,国家将何以赖之憎道一朝不经科举为官,抢占我等书生名额,侵占他人田地,免其皇粮,实乃误国之本也。
看看这也是书生意气耳,大笔一挥而就,满篇空洞之语,府尹大人如要说错了,也就错了,如是说当今朝政弊端,也正是这样,所以作为石楼书院山长,年轻人要多多引导才是,而不是去压制。
王芿峤在官场上摸爬滚打这些年来,某些理念上天下文官是一样的,作为汾州府尹,也是一路科举考上来的,对东厂所为也是反对,对当今的憎道为官很是感冒,只不过座其位置上,也不好开口而已,现在有了这么一份月刊上,当面抨击朝廷的这些不经过科举为官就是弊政,替文人说话,也不好反对,要不然自己的清誉就会受损。
王芿峤早就在书信中跟平安伯讨论过书刊内容的取向问题,一切以民生为导向,提高底层百姓的生活质量,除了种地还有许多事可赚钱,大力兴商办学,为中产阶层发声,说白了就是削弱皇权,只是没有明说罢了,如果是采用让天下劳动人民得解放,人人平等这些理念,肯定成为大明公敌,到最后将尸骨无存,就靠章子俊一人之力,就是蚍蜉撼树,何况现在的章子俊已是既得利益者,享受大明制度下各种好处。
而这些中产阶层就是当前各地的大门大户,官宦世家,掌握着整个大明的天下,朝堂上的这些人,看着威风,只不过是摆设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