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莺姐怀疑自己是否身处幻境的那刻。

眼前的幻境砰然破碎。

同时，她也清醒了过来。

美好不再。

只有满目的疮痍。枯槁的石壁。和目含恐惧的人群。

哈。

莺姐露出似是而非的苦笑来。不知为何，她眼角竟然流出了晶莹的泪。

她低下了头。

有一瞬间的心软。

但当她再抬起头时，眼神又变得冷冽与锋利。与刚刚一瞬的脆弱，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都是假的！”莺姐对着唐沐愤怒嘶吼着，“你造的那个世界，它根本就不存在！你这个欺世盗名、道貌岸然的骗子！”

有文化的人就是不一样呢。

骂人都不带重复的词。

但是，唐沐看向她的目光同样凛冽，“我骗你了吗？那是你心底的世界，是你的初心。是你期望的太平盛世。你要的人心质朴。你能忘吗？你想忘吗？你敢忘吗？”

“够了！闭嘴！”莺姐愤怒地怒瞪着唐沐，“这不是我想要的世界。我那是年少轻狂，螳臂当车，自不量力！什么天下，什么盛世，与我这个小小的女大学生有什么关系？我不过是个弱女子，肩负什么家国大任？我配吗？我担的起吗？在你满心以为你能让这个世界变得更好时，他们总能给你致命一击。所以现在，我也不期盼什么了。既然大家都恶，那我变恶为什么就不可以？”

“我不过是堕落了而已。你有什么资格要求我不可以堕落？！”

莺姐疯狂起来时，目光狰狞，额头青筋爆突，指甲也骤然变长。但她全盛时期时，都没在唐沐手中讨到什么便宜。更不要说她现在的虚弱时期了。

唐沐操控着红线，束缚住了莺姐的手脚。

“当你凝视深渊时，深渊也在凝视着你。”

“屠龙少年，也终会变成恶龙。说的，就是你的此刻。”

哈哈。

莺姐却是冷笑，“那你呢。唐沐。你以为你心中的那一盏灯，可永明不灭吗？你亦正亦邪，极善极恶。光是操控你那迥异的两个极端，都耗费了你不少心力吧？别人只看到了你的荣耀，却不知你不过是在暴风雨里漂泊的一盏孤舟，稍有不慎便会被巨浪覆灭！你期望着灯塔。可是好可惜，你的灯塔呢？他还在吗？他忘了你，亦如稚子与白纸。你曾往上附过的色彩，都被一键返还覆新了。你恨吗？你要是恨，就跟我一起，重置这个世界！等世界新生，我们就是新世界的造物之主！”

她举起手，对那个新世界充满了欲望与向往。

但最终，莺姐还是又看向了唐沐。她没看别人。即便她已经被心中的恶念折磨的似人非人，她也依然认为，唐沐是这个世界上，为数不多懂她的知己。

所以，她才会对唐沐有所期盼。

期望着唐沐的回音。

“一起吗？”

回应她的，只有唐沐的一声叹息，“新世界，不在你的眼里。在你的心里。你知道答案，可你一直都在回避。在你自己的意识海里动心起念塑造新世界，让这里的一花一草、一石一木都随着你的心念服务，不会反抗主人的感觉的确痛快。但它终究只是你一人的意识海，不代表众生。”

“你得走出去。”

“用你一人的意识海，去连通众人的海。”

“那才是新生。”

莺姐瞳孔骤缩，灵魂震动。她的内心遭到了巨大的冲击，就跟当年她初到螺门村时，遭到的震撼感，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