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更进一步,如果天赋者是高贵的存在,施法者是不可饶恕的罪人,像安森巴赫这种同时拥有两种力量的人,又该如何判定他的身份?
当然,某种层面上安森巴赫那些毫无底线,恶劣到让人瞠目结舌的做法,灵活的道德观念,倒是听符合他心目中旧神派的形象的。
“你该走了。”
正当路易陷入某种矛盾螺旋的时候,安森突然开口打断道:“你们必须抢在战斗结束前离开,不然如果裁决骑士团发现什么,那就晚了。”
作为终结伊瑟尔精灵旧神派暴动的象征,裁决骑士团绝不可能对芙莱娅摩西菲尔德这个名义上的十三评议会首领视而不见。
一旦觉察到问题,安森毫不怀疑他们会为了找到芙莱娅的一根头发丝,把已经炸成废墟的王庭再炸一遍。
“你确定?”路易微微蹙眉:“如果我不见了,他们会不会找你的麻烦?”
“麻烦?放心吧,裁决骑士团才不会在这种时候找一位公国继承人的”
“我说的不是裁决骑士团?”
“嗯?那你是指的”
“克洛维人你的上司们。”路易有些艰难的开口道。
身为艾德兰的继承人,路易贝尔纳非常清楚自己的“价钱”;像他这种级别的俘虏如果离奇失踪,对安森仕途所能造成的影响
“这不是你应该担心的问题。”安森轻声打断道,拍了拍路易的肩膀:
“走吧,再不走就真的来不及了。”
对于这件事他相当有信心——有裁决骑士团违背承诺在先,和被付之一炬的伊瑟尔王庭和十三评议会的全军覆没相比,一个小小的“人质失踪”对枢密院和陆军根本不算什么问题。
秩序教会决定打破圣徒历四十七年第二次公序会议之后的承诺,强势干涉列国内政,这才是真正的大问题。
“记住,直接去鹿角要塞,弄到马车之后不要有任何停留,直接进入克洛维国境,去北港或者其它不太容易引起注意的方向离境,返回艾德兰。”
“谢谢你,安森。”
他的声音很轻,以至于两人如果不是离得这么近都根本听不清的程度。
“不用谢,我们是朋友嘛;更重要的是,因为我答应过你。”安森耸耸肩,不以为意的笑了笑:
“一个虔诚的秩序之环信徒应该说到做到,你说是吗?”
路易微微颔首,心情复杂到甚至不该知道该如何回答他。
树林中的精灵少女缓缓站起身,默默依偎在年轻骑士身后,猩红的眼睛却依然注视着某个对自己开了六枪的混蛋。
“你是个好人。”芙莱娅很认真的开口道:
“但是如果下次再见面的话,我一定会杀了你。”
“那就祈祷我们再也不用见面吧。”轻笑一声,安森对着她挥挥手。
在年轻骑士的注视下,精灵少女也不情不愿的朝他挥了挥手。
下一秒,安森转过身,背对着骑士和精灵少女,向着不远处风暴师营地走去。
就在他准备离开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呼喊。
“安森!”
望着他离去的背影,路易突然一脸犹豫的抬起头,表情无比的沉重:
“那一天那天在雷鸣堡第一个冲进内堡大厅的人,是你对吧?!”
被喊住的安森并没有回头,只是停住了脚步。
但并未解除血脉之力的路易还是敏锐的注意到,他的心跳在加快,面颊一侧的肌肉明显不太自然。
路易的心头顿时一沉,原本好不容易拿出的勇气又开始有些犹豫不决。
但他还是鼓起了勇气——不仅仅是想知道事情的真相,更因为这可能是两人最后一次的见面。
再不问,就永远都没有机会了。
“那天那天夜晚在雷鸣堡”路易的声音微微有些颤抖,但还是强忍着开口道: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安森微微一顿。
几秒种后,安森缓缓扭过头,和紧张到瞳孔颤栗的路易四目对视。
“那天晚上,我们趁着帝趁着克罗格贝尔纳和他的军队疏于防备,趁暴雨向城墙放弃了突袭。”安森沉声道:
“十五分钟攻克城门,三十分钟攻上城墙;开战一小时后,所有大型炮台均被占领或者摧毁;坚守要塞的你们因为弹药紧缺,被后续部队攻入了内堡。”
“第一个冲进去的人,是我;守在那里的,是克罗格贝尔纳。”
精灵少女缓缓抬头,她能感觉到身侧的骑士在微微颤抖。
“那那当你冲进去的时候,格罗格我哥哥他”路易的呼吸突然开始急促了起来:
“他当时究竟还是不是”
“是!”
不等他说完,安森直接抢断道:“你哥哥格罗格贝尔纳爵士,是一位真正的骑士!”
“我承认,如果没有咒魔法的力量,仅凭血脉之力和剑术,我根本不可能是他的对手——当然,就算有咒魔法的力量,我依然不是他的对手。”
“他输了,因为开战当天他和他的军队已经弹尽粮绝,就算我们不进攻,他也不可能再坚持四天以上,而且当时冲进去的人也不止有我一个。”
“但他差一点儿就赢了——明明劣势到了极点,但还是无数次险些翻盘,拼死战斗到了最后一刻;即便已经失去意识,即便心脏停止跳动他,依然没有松开手中的大剑。”
“克罗格贝尔纳他是一位骑士,比任何人都更当之无愧!”
“无论其他人如何评价,作为他的对手,至少我是这么认为的!”
路易微微一怔。
话音落下,安森立刻扭头向着风暴师营地走去,不再多看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