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现在兵力紧缺,不得不如此。
邵树德徘徊在淠水岸边,默默等待着梁人下一步的行动。
一万新卒依然在不紧不慢的分批操练。
他们现在还不具备与敌打硬仗的能力,也就只能沿河布防,紧紧盯着梁人的颍口大营了。
这一路,其实是邵树德最担心的,因此他亲自前来坐镇,鼓舞士气。
至于淮北那边,其实美那么危险。
白狗城已经展开了小规模的试探性攻城战。梁人在发现义从军横山都将士训练有素之后,立刻后退下营,开始挖掘壕沟,打算先困住白狗城再说。
这种依托城池的攻防战,在攻守双方都意志坚定的情况下,是真的旷日持久,短时间内很难分出胜负。
但邵树德可以等,朱全忠能等吗?
……
滑州白马县外,一支队伍逐渐走近。
最前面的是百余名灰头土脸的俘虏,被绳子倒绑着双手串在一起。
走起路来跌跌撞撞,一人摔倒,往往引起连锁反应,随后便是铺天盖地的鞭子,打得他们鬼哭狼嚎。
“袁象先何在?”
“此皆滑兵,滑州人宁不救乎?”
几名大嗓门的军校小心翼翼地策马靠近,马鞭遥指身后那群俘虏,反复高呼。
城楼上如临大敌,一些将校指指点点,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几人喊得嗓子冒烟,也没见滑州刺史袁象先出来见面。
事实上他多半也不敢出来。
刚刚卸去军职转任滑州刺史没多久的袁象先,才能并不出众。他能当上刺史,在于他的身份——袁象先是宋州下邑人,朱全忠的外甥。
胡真去洛阳当佑节度使后,宣义节度使之职一直空缺着,朱全忠自兼宣义留后,滑州刺史一职给了自己人,也就是他的外甥了。
滑州兵力还是比较空虚的。
老的滑州兵被胡真带去了洛阳,剩下的南征北战,在汝州折损了一些,在河阳战死了一些,最后剩下不到千人。
袁象先到任后,带了一千汴兵过来,随后又募了两千新兵,曾经在胡真手里声势颇众的滑州军团又恢复了点实力。
但这四千人守城可以,出城野战的话,袁象先还不敢。万一大败而归,被夏贼趁势占了滑州呢?怕是只能以死谢罪了。
他不敢冒这个险,但又怕夏贼辱骂,于是干脆不出来了,眼不见为净。
两名夏军小校在城外喊了半天,见没动静就退下了。
另外一名军官上前,死命挥舞马鞭,对着众多俘虏打了下去,一边打,一边喝道“跪下,给我哭!”
于是百人齐声痛哭,场面颇为壮观。
“我是镇河都的,出外樵采被抓了,我苦啊!”
“我就是白马县的,在渡口当值,叫侯遇仙,麻烦知会下我家二郎,不能奉养老母了,我苦啊!”
俘虏们一把鼻涕一把泪,哀哀痛哭,其情其景,真是闻者伤心,听着落泪。
有梁军将士大怒,欲出城死战,袁象先就是不许,于是愈发遭人轻视。
“听闻城内有四千众,竟无一人是男儿!”又有几名夏军小校上前,嘲讽挖苦道。
“就这胆气,当初还敢渡河北上找咱们麻烦,被大帅狠揍了一番,莫不是胆气都被打没了?”
“而今应只敢在妇人身上逞威了。”
“若遇到党项妇人,怕是不太成。党项健妇,群聚起来,杀人放火,快意恩仇,不比这些缩头乌龟强?”
“袁象先这贼子,当什么全忠的外甥?不如让你娘改嫁,当夏王的儿子。”
二人一唱一和,极尽讽刺挖苦之能事。正在后方列阵的飞龙军将士听了哈哈大笑,胆气倍增。
但梁军仍无动静。
两人泄气了,随后一人愤然道“咱们去下邑,扒了朱全忠的祖坟,看他们还当缩头乌龟不。”
“扒了全忠的祖坟!”
“走走,快去!”
军士们跟着起哄,纷纷大呼。城墙上的梁人听了面如土色,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契苾璋骑着战马上前,看着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俘虏,冷笑一声,道“尔等该庆幸,手头没血债,不然此时已是人头落地。”
俘虏们止住了哭声,纷纷看了过来。
“便宜你们了,滚吧!记住,回去后可转告他人,夏王仁德,只消弃械跪地,便可免死。将来战阵上遇到,知道怎么做了吧?”契苾璋说道。
“知道了!知道了!”众人磕头如捣蒜。
“走也!”契苾璋一拨马首,道“去扒了朱全忠的祖坟!”
“扒了全忠祖坟!”将士们哈哈大笑,接过辅兵递来的缰绳,翻身上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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