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
邵树德微微有些尴尬。海船的运载能力只有河船的两三倍,听起来不是很靠谱的样子,值得花大力气研究吗?
“三郎对这些数据很熟嘛,信手拈来,为父很高兴。”邵树德的铁砂掌重重拍在儿子肩头,笑道:“慢慢来嘛,以后会有大船的,越来越大。”
“儿知道了。”勉仁立刻回道。
邵树德常年习武,能舞重剑,这几下够他受的。
“跟在为父身边好好学学。明年你也十四岁了,去文登县,从司户做起,不要让我失望。”邵树德又道。
“遵命。”邵勉仁有些兴奋,应下了。
或许是受母亲封大娘影响,邵三郎虽然也习武,但更偏爱文学。十四岁的年纪看起来不大,但他不用为生活琐事所累,接受教育的时间长,还是最顶级的教育资源,真实水平还是不低的。
对文登这种下县来说,全县也就四个官,即从七品下的县令、正九品下的县丞、从九品上的主簿以及从九品下的县尉,司户其实算不得官,对王子这个身份来说其实不太合适。但邵树德乐意,先让儿子熟悉司户这个关键吏职的诸般事务,再一步步当官。
没有基层历练的经验,将来很容易被人湖弄。
“父亲,儿看很多魏博百姓衣衫单薄。今日寒风凌冽,怕是很难熬……”邵勉仁突又道。
“吾儿有何建议?”邵树德问道。
“河阳库中尚有许多毛布,不如赏赐给他们好了。”邵勉仁说道。
河阳大量产羊毛,库中存有呢绒,一般而言是秋天发给军士,让他们自己找人缝制成羊毛衫御寒。
儿子有这份仁心,邵树德很高兴。他就怕诸子不知民间疾苦,不知百姓生活之艰难,那样的话就容易作出一些匪夷所思的拍脑袋政策。
他不认为这会是施恩的最佳时机,而且那批毛布也另有用途,但儿子提出来了,他决定满足一下。
“速遣人通传。”邵树德吩咐道:“卫州尚有些军中毡毯,一并赏赐下去吧。”
李逸仙立刻领命。
“这天下的心狠的人很多,有仁恕之心的人不多。三郎很好,以后保持下去。”邵树德拉起两个儿子的手,说道。
“儿一定谨遵阿爷之命,以后好好辅左二哥。”邵勉仁保证道。
邵树德大笑。李克用样样不如他,但他们家真的父慈子孝,兄友弟恭,这太让人羡慕了。
邵树德不想在这上面输给李克用。
城外已经有军士在给过路的百姓宣扬将要发下的赏赐。与意料之中的一样,反应很复杂。有人欣喜不已,有人唉声叹气,有人不以为然,还有人求放了他们,当然更多的是麻木不仁,似乎给不给他们御寒物资都无所谓。
邵勉仁有些呆了。
邵树德笑了笑,拉着两位儿子下了城头。
魏博的战事就这样了,剩下的就是磨,磨到敌人坚持不下去为止。战争,如果不能速胜,那么拼的就是消耗,毫无疑问。
“河北是个大宝库。”下城楼的时候,邵树德还在给三郎、四郎讲授一些非常本质的东西。
“这世上粮食宝贵,钱帛宝贵,金银器宝贵,但最宝贵的还是人。”只听他说道:“艰难以来,各地战乱不休。河北是保存得最完好的地方,也是人力资源最丰富的地方。没有人,做什么都是空谈。为父有很多大计划,都需要河北的人力。但脑后长反骨的人,要了不如不要,先得将他们料理了。你们两位兄长,都已经坐镇一方了,你俩学着点。我不怕你们有本事,我怕的是你们没本事,三郎、四郎当勉之。”
回到城中之后,刚吃完午饭,李逸仙来报:宣慰使王溥又来了。
“跑得倒挺勤快。督办朝廷公务时,也没见他那么积极。”邵树德哈哈一笑,让人把他请进来。
“殿下……”王溥满脸风尘之色,眉毛、鬓角还挂着严霜,看来真是不辞辛劳赶路了。
“宣慰使且安坐。”邵树德吩咐亲兵上煮好的热茶,然后手一伸,道:“拿来。”
王溥秒懂,恭恭敬敬地献上制书。
邵树德接过,展开一看:“昔舜命皋夔,百揆时叙;汤命仲虺,万国咸宁。道既合于君臣,事实光于今古……(人太多了)树德,长剑倚天,洪河带地,传将略于黄公,受兵符于元女……(太长了,详述‘中兴’功绩)……将付代天之柄,宜归不世之才,可授相国,总百揆,以朔方、宣武等镇为夏国,仍进封夏王,依前充诸道兵马元帅、太傅、中书令。”
看完后,邵树德放下制书。
王溥眼巴巴地等着。
“我受了。”邵树德坦然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