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马痛苦地嘶鸣着,铎鞘、郁刀、马槊、铁挝互相挥舞,骑士怒目圆睁,一方拼死救援,一方士气如虹,错马而过之时,骑士坠马如雨。
李璘带着四千佑国军步卒缓缓收拢队形,墙列而进。
蜀军反倒是打出了性子,从他们左右蜂拥而出,快步前冲,肆意追杀着溃逃的南诏兵。
南蛮一边逃,一边扔掉了所有能扔的东西,没人敢回头看哪怕一眼,闷着头不顾一切地往前跑。
有人保有几分理智,往己方营垒方向冲去。
有人大喊大叫,不辨方向,四处乱跑,直到被人追上砍死,或者失去体力。
兵败如山倒,已经没有任何挽回的可能。
“咚咚咚!”就在此时,雅州城方向也响起了激越的鼓声。
须臾,东门大开,数千军士呐喊着冲了出来,与刚刚攻城结束的南蛮战在一起。
南蛮一开始不明所以,以为守军粮尽,坚持不下去了,于是军突围。
欣喜若狂的杨诏正待组织人马反攻,用优势兵力吃掉对方,却猛然见到了己方信使,一番询问后,得知了山下的战况。
他没有任何犹豫,趁着东门外战事激烈的有利时机,带着部分人马就走,连招呼也不打。
“杨干贞败了!”
“杨诏跑了!”
燕王邵明义第一时间组织俘虏在城头大喊。
南诏兵一开始不信,兀自攻击不休,但后阵很快就发出了此起彼伏的喧哗,因为杨诏确实跑了,这一点瞒了瞒不住。
发现自己成了替死鬼的南诏兵士气跌到了谷底,当场崩溃。
胜捷军左厢兵马使张武兴奋地大呼小叫,带着数千人撵着南蛮的屁股往前追。
佑国军都游奕使王郊又使出了投矛绝技,连连射杀并未陷入慌乱,试图纠集溃兵就地反抗的南诏军官。
在他们的配合下,南蛮真的失去了最后一丝还手之力,所有人都在疯狂溃逃。
而上山容易下山难,况且雨后的山路湿滑无比,逃跑显然没那么容易。
有人跑着跑着,就被人潮推挤向一边,然后惨叫着滚落山崖。
有人跌倒在地,刚想起身,迎面而来的是无数只脚,踩得他很快没了声音。
有人挥舞着兵刃,将阻挡他逃跑的人尽皆砍死,夺路而逃。
有人……
邵明义站在城头,默默看着南蛮溃败的样子。
不知道为什么,战前激动无比的他,现在却很平静,平静到他觉得有点不真实。
互相推搡、争抢道路的南蛮兵,没引起他丝毫的情绪变化。
滚落山崖、殒命深谷的南蛮兵,也没让他觉得有多快意。
纵马驰骋、奋勇追击的己方士卒,还是没让他神色振奋。
或许,他的野心更大,想要夺取更大的胜利吧。
邵明义的目光转向南方,透过重重大山,仿佛看到了大长和国繁荣的两京。
我要去那里,那才是我该待的地方。
说来也奇怪,在战斗结束的那一刻,雨也停了。
杨干贞在发现回天无力之后,不再留恋,果断扔下了大军逃跑。
他这一走,甚至连大营内的南诏兵都惊了。
他们也不含糊,弃了营垒就走,散得漫山遍野都是。
夏军趁势追杀,俘斩无数,直到阳光刺破乌云,将金色的光辉再度洒向大地。
李璘提着卷刃的重剑,将其插在一名南诏伤兵的胸口,然后坐了下来,大口喘着气。
将士勇猛,他更勇猛。冲杀在前,酣战不休,势如奔虎,勇不可当。代价则是又新添了两处伤口。
好多年没打过这么痛快的仗了!
这场摧枯拉朽般的战斗,让他想起了当年的淝水之战,同样是靠着无与伦比的勇气,一举冲垮了朱延寿的庐州兵,让他单骑走免,狼狈不堪。
今日被他冲垮的是杨干贞,听闻是个节度使,但其真实实力应和当年的朱延寿差不多。会川都督府?要不了多久就把他的老巢掏了。
随军文吏在清点杀敌数目。
但斩首实在太多了,一时半会根本统计不出来。李璘估摸着有四千多级,如果处理完伤兵,翻一倍都不是问题。
但并未杀得有价值的南蛮大将。
李璘吃力地站起身,看向南方。
待吃罢午饭,休息足够之后,继续追击。没有人可以阻挡我,谁都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