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
“八百标兵奔北坡”
“八、八、八”
躺在床上的黄微翻了个身,下意识地皱了皱眉头,她最烦的就是一大早睡的正香甜的时候被人打扰。
在不远处的另一张床上,小个子的韩青横在床腰,丝毫未被窗外的杂声惊扰。
在翻身之后的约摸六七秒钟后,黄微陡然睁开了双眼,看着窗帘和窗户的缝隙中挤进来的金黄的朝阳,在迷瞪了几秒之后,猛地掀开了被子。
“完啦完啦。”
“韩青,韩青,韩青老师。”
韩青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昨天先是搬家,来了之后,又收拾、打扫了半晌新住处,可是把她累的不轻,她还想多睡一会儿。
她咕哝着嘴巴,含糊不清地道“怎么啦?”
黄微急急忙忙地换着衣服,听到韩青的疑惑,陡然止住了动作,扭过头,伸手指了指窗外,低声道“你听。”
“炮兵并排北边跑”
“八、八、八”
“母亲,您叫我有什么事儿”
韩青听着传来的或高或低、或浑厚或尖锐的声音,一把从床上跳了下来。
外边人家都在做早课,唯独她们俩,一个赛一个的蒙头睡大觉。
“完蛋啦完蛋啦,这下真的完蛋啦。”
当徐容看到缩着脑袋、猫着腰,打房间里出来的韩青和黄微时,稍微有点意外。
韩青小个头,娃娃脸,总在院里演小孩子,而黄微去年刚打中戏毕业,也是他招进来的。
他并没有说什么,昨天毕竟累了一天。
至于他们往常是不是如此,也不是他所关心的,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他毕竟不是她们的父母,也不可能出力不讨好地去监督她们每天是不是用功。
戏曲讲究喊嗓子、练功夫,手、眼、身、法、步,无声不歌、无动不舞,话剧虽然要求没那么全面,但是作为一门手艺,三五年不练,照样荒废。
韩青和黄微此时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前后院二十来号人,有的在练声,有的在练形体,唯独她们俩,搬进来的第一天早上,竟然睡过头了。
可是等了一会儿,并没有出现她们预想之中的说教,无论是两位老前辈,还是徐队和兰法庆等老师等人,都没说半个字,似乎,没人注意到她们俩起迟了。
但是她们清楚,在她们出门的时候,很多人都投来的关注的视线,只是没人说话罢了。
可是越是如此,她们心中越是忐忑,她们甚至宁愿有人过来吵她们一顿。
但是没有,每个人都在忙着各自的,纵然只是简单锻炼身体的两位老爷子,似乎也压根没瞧见她们。
徐容旁边,疙瘩头脸的李可龙听着他的发声,等他停下来,才好奇地打量着他,问道“小徐,你的发声,听着怎么有点,有点古怪?”
徐容颇为“讶异”地瞧着他,问道“古怪?”
李可龙踅摸了一会儿“嗯,感觉就像,就像带着根绳子的箭,射出来之后,还能收回来。”
徐容冲着他竖了根大拇指“李老师厉害,要不,我教您?”
李可龙的感受,并不是他期待的呈现结果,“带绳子的箭”是因为他的吐字归音时开始和结束的口型一致,所以听者会产生这种感觉。
但是“箭”的比喻却不是他的预期。
声音的目的是要动听,他理想的状态,他的词发出去给人的感觉,能像珠子一样“圆润”。
李可龙看着徐容的脸上陡然绽放的神光,敏锐地察觉到不对,干巴巴地拍了拍小腹“感觉最近腹肌有点松弛了,单多音都变不过来,我去做几组仰卧起坐,练练腹肌、练练腹肌。”
黄微总感觉总有人在瞧自己,见李可龙打徐容身边走来,迈着小碎步走了过来,她是徐容招进来的,多少算有点亲近关系,而且他还是副队长,她觉得,有必要跟他承认自己的错误。
“徐队,对不起,我”
徐容见大高个、鹅蛋脸黄微站在自己跟前,俩手指绞在一起,跟受了欺负的小丫鬟似的,摆了摆手,堵住了她内心的羞愧倾泻口,道“没什么可跟我道歉的。”
见她还要争辩,徐容再次把话抢了过来,道“你进院也一年多了吧?我看看你的基本功。”
黄微愣愣地盯着他,忙轻轻吸了口气,放松的身体各部位的肌肉。
徐容想也没想地道“嘴唇的力量。”
黄微嘴唇迅速变幻着“ba、bi、bu、bai、b。”
“放松,发声要靠前,别扯嗓子。”徐容提了一句而后接着道,“唇齿。”
“a、i、u、ai、u。”
“舌尖。”
“da、di、du、dai、du。”
“下唇和上齿的配合。”
“fa、fei、fu、fu、f。”
“往舌中间走。”
“ga、gei、gu、guai、gu、a、i、u、ai、u”
徐容瞧着黄微,点了点头“比起去年考试的时候,长进很明显,作形这一块很不错,以后你练气声的时候,不要急,也不要求快,注意找每个字的力量的输出点,一个字一个字的练。”
徐容极为客观地给出了评价,在这块上的基本功,两年前还没毕业的小张同学就能甩黄微这个单身狗十条街!
“嗯,谢谢徐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