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p>
徐容脱掉了外套，随手扔到一边，走到蓝田野老爷子旁边，拿出了最亲切的笑容：“老爷子，您看能不能把拐杖借我使使？”</p>
朱旭呵呵笑着，摘下了头上的帽子，少见地拿俩眼袋上下打量着徐容。</p>
“呦。”正在此时，一道熟悉的惊讶声自门口传来。囁</p>
“还没开始呢？”濮存晰不知道什么时候推开了门，见众人并没有开始排练，视线扫过，望见站在蓝田野老爷子对面的徐容，“小徐回来啦？”</p>
“来，看看我把谁请来了。”</p>
他说着，彻底推开了排练厅的大门，让出身后一个身穿蓝色大衣，脚踩高跟鞋、阔腿裤的一个女人。</p>
女人瘦长脸，短发，鼻下有一颗痣，瞧着三十来岁，脸上却始终流淌着淡淡的笑意。</p>
“哎呦，原来是迟老师！”</p>
在濮存晰打开门后，整个排练厅的的男性几乎全体起立，面带笑容地望着站在他身侧的亭亭玉立的“迟老师”。</p>
徐容看着迅速走到门口迎接的任明、蓝田野、朱旭，以及挣扎着从轮椅上站起来的郑老爷子，心中猛地一个机灵。囁</p>
这位是哪位大领导？</p>
这集体起立的阵仗，他简直再熟悉不过。</p>
可是绞尽脑汁，他也没能想起这位到底在哪见过，经常来看戏的一些高层领导，他都看过照片，多多少少的都有点印象。</p>
“迟老师，欢迎欢迎，盼星星盼月亮，可是把您给盼来啦。”</p>
“任院您实在太客气啦，说起来挺不好意思的，最近比较忙，直到今天才抽出时间。”</p>
徐容正要走过去一同迎接，他突然注意原先坐在任明另一侧的唐晔白眼都快翻到了天上，心中又不由诧异，怎么回事？</p>
如果真是大领导，唐晔按说不该当是这种反应，而且从任明和这位迟老师相互的称呼当中，他也否定了自己的猜测。囁</p>
这位被喊作“迟老师”的女人，对任明的称呼是“您”。</p>
“哈哈哈。”</p>
在连续爆发了好几次轰然笑声后，任明猛地拍了拍脑门，道：“对了，我来给你介绍一下我们的几个小辈。”</p>
见徐容走过来，任明笑着道：“这位是京城京剧院的迟晓秋迟老师，师承程砚秋大师的大弟子王吟秋老师，当今程派的领军人。”</p>
任明介绍完了迟晓秋，濮存晰指着徐容介绍道：“这是小徐，徐容，迟老师应当不陌生。”</p>
徐容迟疑了一瞬才伸出了手，笑着道：“您好迟老师。”</p>
迟晓秋注意到了徐容的迟疑，脸上的笑容稍微深了一点：徐老师您好。”囁</p>
和徐容握过手，迟晓秋才转过头对任明道：“任院，徐老师可不是小辈，论辈分我要喊他师叔。”</p>
徐容刚才已经理清了俩人的辈分，迟晓秋是王吟秋的弟子，王吟秋是程砚秋弟子，而程砚秋是梅兰芳的弟子，论到梅兰芳那，迟晓秋算是第四代。</p>
而他这边就比较简单了，他的老师是尚长容，尚长容的父亲是尚小云，而尚小云是梅兰芳的妹夫。</p>
从辈分上论，他确实是迟晓秋的叔叔辈，尽管迟晓秋是程派的领军人，尽管她看上去比他还要年长。</p>
徐容并不想以一个京剧演员的身份和迟晓秋打交道，他还记得尚长容对整个京剧圈乃至戏剧圈的评价：庙小妖风大，池浅王八多。</p>
相比于影视话，京剧虽然贵为“国粹”，但资源的有限性和人类需求的无限性在京剧行当表现的更加淋漓尽致，也就导致京剧圈内狗屁倒灶的事儿特多，许多院团的头牌之间的矛盾已经到了压不住的地步，甭说同台，就是平日里连场面上的和气也维持不下去。</p>
尚长容不让他掺和京剧圈的事儿，也是多方面的思量，一是他的辈分太高，其次也是京剧圈的纷争已经够多，他掺和进去反而没什么好处。囁</p>
徐容笑着摆了摆手，道：“迟老师你们京剧院和我们话剧院本就是一家，从别处论反而疏远了。”</p>
京城京剧院主要精神是“传帮带”以及“一颗菜”精神，凑巧的是，人艺的主要精神也是“传帮带”和“一颗菜”精神。</p>
两家原本是一家，只不过当年话剧团上头有人罩着，把京剧、杂技等团体给分了出去，让首都剧场和人艺成了为解放事业流过血的话剧团的专属演出场地和称号。</p>
迟晓秋暗暗松了口气，先前听说尚长容要收徐容为弟子时，整个京剧圈都暗自无语。</p>
尚长容最为人著称的并非其业务水准，而是其南北通吃、东西都认的江湖地位。</p>
而徐容虽然没在剧协担任任何职位，但文艺圈都知道，这家伙也不是个善茬，因此对于头上平白多了个长辈，大家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p>
大不了避免碰面就是。囁</p>
徐容心中的疑惑却并没有消解，尤其是看到任明、濮存晰等人将迟晓秋围成了一个小圈子，跟学生似的认真听讲时，他更不能理解了。</p>
这种情形得是长老团才能享受的高规格待遇。</p>
徐容见唐晔低头修改着场记，悄悄挪了过去，低声问道：“姐，这位迟老师，是有什么来头吗？”</p>
他说着，拿视线瞥了一眼围的密不透风的人墙。</p>
唐晔抬起眼睑瞧了一眼，低声道：“你听说过以前的军阀抢名角儿吗？”</p>
徐容点了点头，别说军阀，古代的大老爷、有钱人最热切的就是养戏班子。</p>
“好。”囁</p>
人墙乍然爆发出一阵中气十足的叫好声，其中还夹杂着郑老爷子独特的嗓音。</p>
唐晔听见声儿，嘴巴又忍不住地撇了下，道：“他们也就是手上没兵，要是有兵，就不会只叫‘好’了。”</p>
徐容转过头，视线似乎穿过了人墙，不大确定地道：“不能吧？”</p>
他真没看出来迟晓秋身上到底有什么魅力。</p>
唐晔耸了耸肩膀：“谁知道呢？”</p>
整在此时，迟晓秋的声音从人墙内飘来：“徐老师，能麻烦您来搭把手吗？”</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