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人们蜂拥而至。我在人群中看见了他的几个发小,他们也发现了我,走到我身边拍着我的肩说:
“不要太难过了,小子。”
我点点头附和着,他是我爸,让我不难受是不可能的。
我看着他们一个个拿香,点燃,鞠躬,把香插进香炉,后面的人接着重复。
来来往往的人们没有注意到我,一直站在我身边的只有我妈。
追悼会上,有血缘关系的周家人冷眼相对,站成一排。我站在其中,却看见外戚好友中陪了他七年的她梨花带雨,和他离婚九年的妈妈一脸担心的看着家属位中的我,他的发小们垂头丧气。
我听着主持人的致辞,觉得可笑。可笑的不止是他不流畅的普通话吧,更是这群冷眼相对的,有直系血缘关系的周家人。
“开始!”
“爸!一路走好!”
我双手举起正有纸钱燃烧的作火盆,然后猛的砸下。在这一声巨响下,葬礼结束了。而我和周家剩下这些人的血缘,也同这作火盆一起摔的粉碎。
“准备盖板。”
我看着他躺在我前一天精心挑选的棺材里,他身着生前骄傲的西装,我看见他的嘴里好像憋着好多好多话,他曾经想要用力握紧我的手,此刻安详的搭在小腹上。
厚重的盖板落下,旁人钉下几根长钉。
我再也见不到他了。
一辆吊车带着他的棺材,缓缓落进坑中。旁人解开吊绳,我在仔细观察棺材摆放的位置。这土一填,红砖一铺,我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了。
黄土落下,沙尘飞扬。重重盖住了他的棺材,也断绝了这个世界和他最后的联系。
回家。
打开门,瓷砖遍地脚印,我从没见过家里这么乱过。他是个严重洁癖,家里常年滴尘不染。
这就是人去楼空吧。
我突然发了疯一样在家里寻找着什么,找他用过的剃须刀,用过的毛巾,前一天穿过的衣服,常戴在手上的表。
我只是想找到一切他曾存在过的证据。
晚上守灵,家里不像前一天那么安静。他的发小们在桌上喝酒,谈着他生前的种种事迹。
“以后桌上可就只有我们三个了。”
我给他遗像前的香炉插上三根香,给他倒了杯酒放在香炉旁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