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秦家并不缺少政府资源,在大夏一个家族若想长盛不衰首先就是不能离政治太近,却也不能太远。
秦冷娃退伍之后创业至今,肯定得到过不少高层人物的帮助,有几个还是那种大夏最最顶尖的大人物,更可贵的是秦冷娃跟他们都是相识于微末,而且他老人家做事很有分寸,哪怕是求人办事也都是不违反原则前提下的顺水推舟,所以一直到今天秦老跟他们都保持了良好的私人友谊。
但是这些关系人脉都是秦老个人的关系人脉,外人哪怕是秦老的儿子们想要去动用都做不到,换句话说秦老最宝贵的这份人脉资源最终可能只会留给秦牧。
这也是慕容秋荻这几个人急于跟崔家接触的原因之一,崔静正是年富力强的年纪,如今去云州坐镇一方,将来说不定还会有更大的前途。
谁又会相信如此如日中天的一个人物,会毫无征兆的锒铛入狱呢。
所以最近这几天慕容秋荻和秦家的两兄弟并没有断了跟孙修桐之间的联系,甚至秦季彪还送给孙修桐一些价值不菲的奢侈品,其中就包括一块价值百万的百达翡丽名表。
直到大年初六。
国内各大媒体的头版都换成了关于「崔静被捕」的新闻,的新闻开始铺天盖地,全国老百姓在新春假期快要结束的时候又吃了一场政坛大瓜,大酒店小饭店的餐桌上,男人们喝酒打屁又多了个新话题。
秦家那几位这时候才感觉到点劫后余生的幸运,若是没有老爷子的提醒,他们大把的真金白银往云州投,可能得到的都是一些烂尾工程,甚至在清算崔静的时候他们也要跟着倒霉。只不过他们还是想不明白,崔静怎么说倒就倒了。
媒体纰漏出来的那些罪状固然假不了,但这些东西某种意义上来说是结果而不是原因,其实每个大人物的身后都有一排长长的多米诺骨牌,只要推倒其中的一枚骨牌,哪怕是最小最不起眼的那一枚,大厦也会轰然倒塌,关键是谁伸出了推倒骨牌的那一只手。
秦家大院最北端的一处院子里。
那颗有些年头的龙爪槐下。
一天比一天苍老的秦冷娃,躺在藤椅上晒太阳。昨晚刮了一夜的北风,今天一早却定了,天格外的晴朗,蔚蓝的天上飘着几抹柳絮一样的云,日头高高挂着,照在人身上暖洋洋。
秦冷娃闭着眼睛,手边的茶几上放着一架老式收音机,在听新闻里的事实报道,大量的报道都是关于崔静被捕的新闻。
秦牧站在不远处,望着老人,恍惚间觉得又回到了刚来龙城那会,那时候爷俩每到冬天就喜欢躺在这里晒太阳。
秦冷娃睁开眼睛,扭头看向秦牧慈祥笑道:「饿了没,饿了我去给你下碗面条」
秦牧差点被老爷子这一句家常话给说的泪目,他小时挑食,刚来龙城的时候是吃不惯秦家大院里的饭菜的,后来是老爷子发现他每回吃饭都干嚼馒头,耐心的问他喜欢吃什么,那时候秦牧也没什么眼界,只记得在母亲身体还好的时候每天早晨都会给他下一碗热腾腾的炝锅面,那就是小秦牧认知里人间最美味的东西了,于是就怯生生的回答说喜欢吃面条。
于是一辈子都没做过饭,信奉君子远庖厨这种道理的秦冷娃竟然亲手学起了做面条,西北的臊子面,南方的锅盖面,苍东的门面,各种炝锅面,打卤面,只要秦牧想的出来,老爷子就能给他做出来,这也难怪有些秦家人会带着嫉妒的语气说,秦冷娃不是个好儿子,也不是个好丈夫,更不是个好父亲,唯独是个好爷爷,其实这话也有几分道理,秦冷娃年纪轻轻就去了战场,把自己一家老小都留在老家
乡下,一去就是十来年,连封信都没往回寄,回来的是他娘和媳妇都入了土,三个孩子跟着他妹妹过,后来又开始创业,全国各地的颠簸,跟三个儿子聚少离多,这么算来他这一生为人子为人夫为人父都不称职,唯独对秦牧那是一种不加掩饰的隔辈亲。
老爷子看秦牧有些失神,也不打扰,活了这么大岁数最,不缺就是耐心。一滴龙爪槐枝头上融化的雪水滴到他的头顶上,秦牧猛地回神,挠挠后脑说:「老头,我这两天睡眠不好,总是容易走神,您刚才说什么?」
秦老轻轻一笑,招招手示意秦牧坐到身边的另一架躺椅上,这个家里的人谁见了他都是一副战战兢兢的模样,就好像他是能吃人的老虎一样,唯独这一小子从第一回见他就敢跟他横眉冷对,没大没小。但是他从骨子里就是觉得这孩子跟他亲,记得有那么几年他极为痴迷汝窑,一心想要烧出已经失传的天青色,爷俩就去汝窑的发源地采集那种含有特殊矿物质的泥土,那是个深山里已经无人居住的荒废村庄,半夜里阴风阵阵挺吓人的,老头一辈子都是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到了那里都觉得有些邪性,结果到了晚上有碰到几个无聊的驴友在那怪叫,爷俩还真以为是撞到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那时候的秦牧还不像现在这么大胆,撒腿就跑,老头撵他的功夫绊了一跤伤了脚踝,跑出去几百米的小秦牧又哭着跑回来背着他跑,那时候秦冷娃就认定了这个孙子。
秦冷娃指了指茶几上的瓜子点心,笑道:「吃点吧。」
秦牧坐在旁边,嗑着瓜子晒太阳。
老爷子冷不丁的问道:「说说吧,是怎么搞定崔静的」。
秦牧把手里的一枚瓜子弹飞出去,差点击中一只落在地上的麻雀,老实回答道:「不是我,搞他的另有其人」。
老爷子把收音机关掉,来了兴致:「谁啊,这么大能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