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内的留守部队见到援兵到来,竟然奇迹般的又凑出了一小支二三百人的小股骑兵,打开城门一起加入了战斗。
见匈奴向西逃奔而去,太守董祀赶快策骑过来,滚鞍下马来拜谢曹彰,“下官,新兴太守董祀,拜见大将军。”
曹彰见状赶快扶起这个遍体鳞伤的书生太守,面色郑重的说道,“苦了子规(董祀,字子规)兄了,城中伤亡如何?”
闻言,董祀五味杂陈的说道,“大将军,城中能战之士,全在这里了。”
曹彰环视四周,看着眼前这些不满三百余人,且个个带伤的将士们,双手抱拳,朗声向众人们说道,“曹彰在这里代替,新兴全城百姓和并州全州的将士,谢谢诸位了。”
是啊,若不是,新兴城的将士们殊死抵抗,恐怕新兴这座粮仓早已沦陷,城中百姓必将百不存一,整个并州的军心也必然会涣散。
就在二人攀谈的时候,没人注意到,此时地上有一个尚未死绝的匈奴士兵听到了他们的对话,正在死死的盯着他俩。
就在众人放松警惕的时候,那个匈奴士兵猛然暴起,挥刀向董祀砍去。
按理来说,能杀掉曹彰肯定是更好的。但是,一来那名匈奴士兵已然身负重伤,杀掉勇武的曹彰可能性不大。二来,要不是这个书生太守,匈奴大军不待汉人援兵到来,就已攻破城池了,那还会经历如此大败?
所以从某种方面来讲,匈奴们更恨的不是率军来援的曹彰,而是领兵对抗他们的新兴太守-董祀,董子规。
“大人小心”,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名少年高声告警,并一把扑了过去,替董祀挡下了这致命的一刀。
众人此时才反应过来,赶快围将过来,保护二人。
那名匈奴士兵,在拼劲最后一丝力气挥出这一刀之后,也倒地断气了。
董祀回头看清那个为他挡刀的少年之后,不顾一切的冲过来,一把将那名倒地的少年抱在怀中,“李子小弟,李子小弟。”
此人正是他数刻钟之前刚刚认下的兄弟,斥候营李干。
“董大哥...”
此时的小李子,嘴巴里不停的在往外冒血,眼睛瞪得滚圆,显然已经是进气少出气多了。
泪眼婆娑的董祀见状,赶忙一把抓住小李子的手。
“董大哥...我...”
“你说,你说,我听着呢”
“请...帮我...照看我娘...”
“好,我记下了,你母亲就是我的母亲。不要说话了,大哥会救你的,大哥会救你的。军医...军医...”
“告诉...兰儿...别等了...让...她...找个...好人嫁...了...”
小李子在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断断续续的说完这几句之后,脑袋一歪,便撒手西去了。
只是那可怜的少年,死了仍不肯闭眼。
或许他是放心不下家中老母,还有那个她吧?
或许她们孤儿寡母没了他,会被人欺负吧?
“啊.......”
一道凄厉的半人半鬼的嚎叫声充斥在这片大地之上。
“小弟啊,你让我怎么跟你娘交代啊?你让我怎么你那未过门的媳妇儿交代啊?你让我怎么交代?怎么交代啊?”
董祀抱着怀中已经死去的小李子,嚎啕大哭。
这个刚刚认识自己一个时辰都不到,而且马上就要成婚的少年,竟然为自己挡下了那本不属于他的一刀,却枉丢了生生性命,怎能不让人悲痛?
那情景真正是,听者落泪,闻者伤心。
董祀放声大哭,此时,只有痛哭才能哀悼眼前这位少年,只有痛哭才能发泄他心中极度的痛苦。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
建安三十五年,公元230年,夏,五月二十八,并州边军斥候营,李干,战死新兴城。
而他与老丁头儿,仅仅只差了一天,或许黄泉路上还能赶上做个伴儿吧。